延善终于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手中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和现在比起来差别并不大,只是略显少年气和青涩,
她说,
我去把他找来,宁默一定很想再见他一面。
延善冒冒失失的冲到沈湛西的办公室,抓着来找沈湛西闲聊的江亭遥,“快和我走,”
“怎么了,”江亭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
所有人的脚步都硬生生的停在了停尸间的外面,江亭遥怔怔地看着她,
延善说:“你进去吧,见她最后一面。”然后把手里的照片递给他,“她说这是你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江亭遥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笑的难看,摇头,说,“你别被她骗,她从小就喜欢骗人,我不信她了,”
“你——”延善不知道说什么,
“亭遥,进去吧,进去看看她吧。”站在一旁的沈湛西缓缓开口,
“我不去。”江亭遥低声说。
“江大哥,她是想见你的,你——”
“我不去——!”他忽然大吼了一声。
延善吓了一跳,沈湛西握住她的手,
“江亭遥,你不去看,就没机会了,”沈湛西心里也觉得憋闷,
有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请问你们谁是宁默的家属,我们这还有几项要签——”
沈湛西结果护士手里那叠纸递给江亭遥,
他不接,
沈湛西攥在手里也没办法,
那个护士看了看他们的脸色,“请问你们哪位是江亭遥,”
江亭遥垂着眉眼,没有说话。
那个护士张了张嘴,轻声说:“患者在最后,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说对不起。”
延善看见他忽然止不住的颤抖,最开始的时候是手指,然后是腿,接着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他楞了好一会,才挣扎着起来,走进去,那里面很昏暗,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身上蒙着一张白白的布。
江亭遥走过去,把白布下面的脸露了出来。
他明明昨天才见过她,明明昨天才说过话。
可是今天她就躺在这里了,所有人都告诉他,宁默死了。
他说,你起来吧。
你总是骗人。
我都来了,你还骗谁呢?
可是躺在那里的人却早已没了没有生命的迹象了。
他说,你不就是想要我说原谅你么。
我不说,所以你起来吧,
宁默。
你起来吧。
你说对不起,可是你到底对不起我什么呢?
江亭遥靠近她,是最近的一次距离。
以前每每靠近她一点点,宁默都会大发雷霆,可是现在他的额头已经贴在她的额头上了,宁默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她躺在那里安安静静。
似乎以后永远都会都这样一直安静下去。
延善把一直装在自己外套口袋里的录音笔交给他,她说,里面有宁默的话,你听一听吧。
宁默的葬礼,是沈湛西和顾止办的。
延善望着那黑白的遗照,忽然觉得没了力气。
身旁的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无力,伸出手,把她的头轻轻的放在自己的肩上,抚摸着她的脸颊。
宁默的葬礼很安静,简单而朴素。
来的人都穿着肃穆的黑衣长裤,一直到最后江亭遥都没有出现,江亭真一直在给他打电话,但是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最后沈湛西说,算了吧。
苏可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救人,只不过救得竟然还是那个讨厌鬼。
她接到哥哥电话来到金地的时候,听到了走廊里的躁动声,正瞅包厢上的数字的时候,无意间一抬眸子,
看见了那个手里拿着酒瓶子的男人,他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最前头,身后那几张年轻面孔眼里都是狠劲,手里不约而同的都拿着利器,
她从没见过打架这样不要命的人,隐约只是觉得害怕,他眼里似乎没了生的欲望。
似乎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打死那个捂着头的大腹便便的男人。
所有包厢的门都关的严严实实,在这里,没人出来看热闹,也没人关心这样的热闹。
苏可可猛然一惊:“江亭遥!”
他充耳不闻,突然狠狠一拳,砰地一声把其中一人重重打翻在地!只见血沫从那人嘴里涌出来,
那几张年轻面孔手里的铁棍胡乱飞舞,江亭遥一人哪里能挡过所有,恍惚之际,离自己最近的那人手中的铁棍却最后没落到自己脑袋上。
“你醒醒。”他闭上眼睛之前只是听到一个女音。
苏可可手里还抓着那个从走廊架子上捞起的花瓶,她看着躺在那里的江亭遥忽然觉得有点害怕了,
接到苏可可电话的苏大哥赶来,看着一地的人和她手里的青花瓷皱起眉,“你不得了,还学会打人了?”
她捂着眼睛哭了,指着江亭遥,“他不会死了吧,”
苏家大哥伸手去探鼻息,十分无奈,“搭把手,把他送医院。还能抢救一下。”
江亭遥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活着还是死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杀了强奸宁默的那个败类,孤注一掷的蛮横,
他没力气睁开眼睛,只是依稀觉着有人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
隐约还可以听见啜泣声。
他想说,真烦人啊,这人是谁?
眼睛睁开一道缝,看见个姑娘家的面容。
再仔细一看,还见过两次。
一见他醒了,苏可可立刻睁大眼睛,看着他那张让人给打的花花绿绿的脸,说:“别看我,不是我打的你。”
他不想说话。
苏可可凑近,弯腰离他近了点,低低询问:“你疼不疼啊?我去帮你叫医生来,”
江亭遥闭上眼,不搭理她。
听到关门的动静,挣扎着坐起来,掀开被子,他想起来了,今天自己还没去看宁默。
一步一步都走的极其费劲。
“你干嘛去?”苏可可从医生办公室一出来就看见往电梯处去的人,赶紧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
他眼神冷的吓人,张嘴就是一句,“滚。”
苏可可愣住了,手慢慢掉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人,眼圈慢慢红起来。
他的目色沉冷,漆黑的眸子里没了光,
再也没了动作,只是看着他挣扎着一步一步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