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漾依旧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但见到姐姐还是显得很高兴，扯了下嘴角，揽着延善道：“还是有个姐姐好，”
“难得，你嘴这么甜，”延善仔细的瞅着他，看了好几眼，“自己可以走？要不要借一个轮椅推着你啊，”
“可以走啊，腿没事，姐，你别大惊小怪的了，
还有啊，你是不是又骂了小王哥，他也不想的，当时场面有点混乱，他也被堵在电梯里了。”
小王第一时间找空拜托顾清漾，在延善面前多说自己的几句好话，不然生怕她再发飙。
两人边走边聊天，顾清漾被安排进一个单人病房，她没有走，坐在他病床边的沙发里。
“沈医生看起来很不错哦。”他调侃。
延善看了几眼点滴，垂着眼皮瞥他一下：“别乱说话。”
顾清漾看着她，半晌才说：“姐，你不会还？”
这是她离婚之后，姐弟两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开诚布公的聊天，
关于离婚的事情，延善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他，所以拿到离婚证的当天就拍了个照片发给顾清漾了。
话题就这样被扯到这里。
延善明白他未说完的话，微顿片刻：“没有。”
“那就好。”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顾清漾其实就是害怕这个亲姐死心眼，轴，走不出来这段失败的婚姻。
从心里来说，他其实真的不太喜欢钟铖铭，总觉得他不把自己姐姐当回事。那些花边新闻，都让他觉得钟铖铭根本不算个好男人。
“好什么？”她笑笑，
“其实，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个好男人，”
延善似乎是被逗乐了，追问了一句，“好男人？你觉得什么是好男人？”
十六岁的顾清漾一本正经，稚嫩的脸颊露出认真，“一个男人就该维护自己的妻子，就该宠着自己的妻子，好男人更得做的加倍好，”他顿一下，耷拉着眼皮：“更不能让自己的妻子委屈。”
她愣怔了一下，似乎被触动，伸出手揉揉他的发顶，“你好像真的长大了，”
“诶，姐，别这样，像是揉小狗脑袋呀，我好歹也是个小爱豆。”
延善哦了声，“你现在还有偶像包袱啦，”
“清漾，被私生粉围堵受伤，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妈和叔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不走这条路了，参加高考，退出这个圈子。”
延善收起之前和他玩闹的心思，话题重谈，对弟弟这次受伤的心疼，把对他公司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勉强好感，一下子又彻底摧毁得干干净净。
顾清漾也严肃起来，收起脸上的笑，坐起身来，看着她没说话。
“从你出道之前，不管是妈还是叔叔其实都不支持你，说实话，我也不想你从事这方面的工作，压力大，并且还有键盘侠无时无刻的在对你们指指点点，
妈虽然说不管你，但是她也会偷偷去看你的现场演出，还有那些关于你的留言，
看见夸你的，她比谁都高兴，看见说你不好的，她恨不得一个一个找出来这些人去理论，
我知道你的理想，也知道你和你组合成员付出多大的努力才出道，才走到现在这一步，
可是，今天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心跳都要暂停了，”她的底线已经绷到极致，延善觉得自己必须和他好好聊一聊。
她没有干涉顾清漾人生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担心他，担心他以后受到其他伤害。
顾清漾低着头，显得分外的单薄。伸出手，抓住延善的手，“可是我想做，不管是训练被打手心，还是在训练室被骂，当我站在舞台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奖赏。
那个灯光，照在身上的时候，很暖。
姐，你能不能支持我啊，如果连你，都不支持我，那我......”
延善叹气，走过去，轻轻抱住他的头。感受到弟弟的哽咽和微微的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小声啜泣，“我以后会好好保护自己，绝对不受伤，姐，……”
沈湛西手术结束，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四十了，他心里似乎有些挂念，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顾清漾的病房门口，
隔着一扇门，病房内很静，挂在墙上的闹钟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走着。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病床上的少年已经睡熟，沈湛西揉揉后脑勺，正准备离开，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
他停住脚步，两人面对面，四目相对，他是尴尬，她是疑惑。
和顾清漾聊完天之后，延善仍然觉得心里有事，酝酿半天毫无睡意，索性披了件衣服准备去走廊里自己一个人静一会，
只是没想到开门就看见了他。
他的休息室，她坐在凳子上，窗户开着，微风袭面，医院的深夜格外的宁静，一角的台灯灯光昏黄，只在地上勾勒出他桌子上放置的那些专业书的轮廓，
偶尔有风吹进来，扬起她的碎发。
延善撑着下巴，摸摸口袋，空的，她已经戒烟很久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有点心里痒痒，
眼神随意一扫，就看见了那个在角落里安静呆着的盒子，
沈湛西当然也捕捉到她的眼神了，笑了笑，站起来，拿给她。
她接过的时候，无意间蹭到了他的食指，延善赶紧收回自己的手，问了句，“介意我抽烟么？”。
他专心致志的拿着毛巾揉头发，注意力好像没在她身上，格外的慵懒又随和，“要是介意，会把烟递给你么？”
“你抽烟？”
“不，”他摇摇头。
“那这？”她摊开手心，
“上次顾止来这的时候，随手丢这了，”，
以前延善做过采访，当时那个医生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起码点了有五支烟，
看见她有些诧异的表情，解释道，其实很多人都觉得医生应该是一个健康的形象，按时饮食，戒烟戒酒，生活规律，
可是医生也是人，尤其是中国的外科医生，诊断和手术压力大，不抽烟不喝酒很少。
她看见烟盒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可惜，沈湛西原来也要依赖这样的物品。
现在，听到他说不抽烟，又觉得他还是他，找不出一丝不足的沈医生。
穿着白大褂的样子，高贵温和，仿佛千里之外，
“我以前，有段时间。抽烟抽的也很凶，一天一包，”沈湛西好像想到什么，侧着头看着她，低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