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目光落在苏芸的身上，盯了半晌，缓缓走到她的身前。
“老太太，吹牛可不是这么吹的。”
“算我好心劝你一句，打肿了脸充胖子，也是要有能打肿脸的能力的，就你们——”
“你们有脸吗？”
似笑非笑的表情落在顾家人的眼中，分外刺目。
苏芸的脸色阴沉下来。
唇角微弯，却轻轻吐出几个字。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
老板那不屑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你说谁是狗嘴？”
“谁对号入座我自然就是说谁。”
苏芸背着手站在原地。
然而比起老板的黑脸，她倒是显得风轻云淡了不少。
顾兰娘噗嗤一声笑出来。
“何止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看有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
此言一出，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老板的脸色黑中泛青。
“刁民！你们这群刁民！”
他一边骂着，却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
“行，你们不是愿意看吗？来，多看几件——”
说着，他瞪了一眼身旁的店小二。
“还杵在这里看什么？！还不赶紧将它们摸过的都给我包起来算账？！”
“你们不是愿意充胖子吗？行，今日这脸，你们就是想打也得打，不想打也得给我打！”
顾家人没有想到，这老板居然缺德到了如此地步。
居然要他们把摸过的衣裳都买下来！
登时不由脸色一白。
有些慌张的望向苏芸。
可苏芸却是面不改色。
只是淡淡道，“好啊，你去包吧。”
店小二果然听话的去包。
老板端着算盘珠打的脆响。
“一共十六件衣裳，三百二十两白银，少一分都不行！”
老板梗直的脖子。
望着顾家人的脸色却满是嘲讽。
他坚信，眼前这群衣着寒酸的人，不可能掏出这么多的银子来。
“……”
顾家人的脸色也没让他失望。
听到这些衣服需要三百多两银子，不由都变了脸色。
只有苏芸，一直面色如常。
但这不重要，在老板看来，她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心中不知道要慌张成什么样。
可苏芸却说，“三百多两银子而已。”
老板冷笑，“别说三百两，只怕三十两，某些人也拿不出来吧！”
苏芸也不反驳。
反而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
朝着老板的眼前抖了抖。
上面印着的清晰大字，落在老板的眼中，一时间竟叫他的呼吸窒了窒。
——两千两。
“看清楚了吗？”
苏芸淡淡说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望向老板的眸中，却带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
“……”
老板噎住。
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他真没想到，这个衣着穷酸的老妇怀中，竟然揣着这么大笔的银票。
一时间，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
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这位夫人，您有所不知，我家店里还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只是不知贵府所在何地？是否方便留下个地址？”
苏芸冷笑一声。
对老板的话不置可否。
“看清楚了就行。”
一边说着，她下一秒就将银票重新揣回了怀里。
老板原本微笑的嘴角瞬间僵硬了起来。
“这位夫人，您……”
“哦，忘了跟你说了。”
苏芸清了清嗓子。
“你这家店的品味实在太差，老板的嘴也太臭——你摸过的衣服，怕是沾染了臭气，穿出去也是要遭人笑话的，所以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带着顾家人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老板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追出来破口大骂时，苏芸等人却早就已经挤进人群中走远了。
等到回头再看不见那家店。
顾兰娘等人方才哈哈大笑起来。
“爽！真是太爽了！”
“娘啊，那掌柜的脸黑的都快跟锅底一个颜色了！”
“……”
几人笑得欢快。
唯有顾玉梅，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这几个姑姑。
苏芸看着她那乖巧的模样，不由几分心疼。
将人揽进怀里揉了揉。
可提起刚刚的老板，她仍旧不由面色不善。
“不然呢？难不成我就这么轻飘飘的让他赚了三百多两？”
白白羞辱他们一番？
那不可能！
“就是！成衣店有的是！赚钱的生意，哪家都能做！何必在他们一家歪脖树吊死！”
顾灵娘也附和着。
“还是娘反应快，不然这钱咱们就算花了也不痛快！”
胡氏有些崇拜的望着苏芸。
顾灵娘说的没错，做成衣生意的人家有的是。
不从这家买，苏芸便带着顾家人从另外的店里一人买了一身衣裳。
不仅如此，还给一直在外面抱着孩子，不肯进来看衣裳的唤青也带了份儿。
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换了一身新衣裳的顾家人，瞬间与先前的气场有了极大的差别。
仿佛领到了京都人士的入门劵。
不过在付账的时候，张氏还是犹豫了一下。
“娘，真的不用给老大他们也买一身吗？”
众人望向苏芸。
苏芸顿了顿。
却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他们这群大老粗穿什么都是一样的！有这个闲钱倒不如给咱们自己穿穿好的——”
胡氏笑了。
“大嫂，娘这是教你心疼自己呢！不要凡事都想着男人——”
张氏脸颊通红，“我也不是什么事儿都想着……”
苏芸指了指等在店外面的顾永清顾永廉二人，“他们手中不是还有糕饼吗？”
“左右买了这些也吃不完，就当给他们买的好了。”
众人笑得更欢了。
出来的时候，顾永廉看到几个女眷的脸上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由有些纳闷。
“这女人家，买身新衣裳，就这么高兴？”
苏芸送了他个白眼。
“你懂什么？女人的快乐，简单着呢！只是你们男人不肯花心思罢了！”
说着，她示意顾兰娘将打包好的新衣裳递给唤青。
唤青不由愣了愣。
抱着孩子的手也紧了两分。
“顾婶子，我就不用了……”
带着孩子在顾家蹭吃蹭喝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哪里还好意思收新衣裳？
可苏芸却执意要塞给她。
“买都买了，再去退，岂非是打我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