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娘望着台下扭动的身影有些出神。
足足半晌，方才小声道，“那娘觉得，我应该怎么选？”
苏芸靠在椅子上，依旧不停的磕着瓜子。
“遵从你的内心。”
“没有人可以替你做选择。”
“更何况就算别人替你做了选择，如果你有后悔的那一日呢？”
顾玉娘不说话了。
一场戏散场。
顾玉娘方才跟在苏芸的身后离开。
“想清楚了么？”
苏芸淡淡问着。
可顾玉娘面上的纠结却不减。
“……”
苏芸叹了口气，她原以为带顾玉娘看了这么场戏，她也该想明白了。
可没想到……
“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看这场戏么？”
顾玉娘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没明白。
苏芸叹了口气，“就算嫦娥知道吃下两份长生药会飞升成仙，她也依然选择吃下去了。甚至是不顾后羿的吃下去了，所以她今后的日子都在广寒宫中孤零零的守着玉兔，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为娘的并不想劝你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只想告诉你，在感情一事上没有对错。”
“如果一定要有，那么这个对错，便是对不对的起自己的心。”
说到这里，苏芸顿了顿。
“任何人说他不是你的良配，你就认为他不是了么？”
“任何人说他是你的良配，他就是了么？”
“如果你还是一定要问我的意见，那么我的意见就是，无论你作出任何的决定，为娘的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顾玉娘听着苏芸的话，一时间有些愣愣的顿住脚步站在原地。
苏芸察觉到身后的人停下，便回过头望向她。
苍老的手落在那细嫩的脸上，轻轻抚过。
不知道是不是顾玉娘的错觉，她只觉得苏芸的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从前是娘对不住你，但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弥补，但为娘依然希望，我的女儿还能有任性一场的机会。”
话音刚落，顾玉娘便一把扑进了苏芸的怀里，控制不住的大哭起来。
甚至不顾及他们此时正站在大街上。
顾玉娘毕竟不是小孩子了，还这般扑在苏芸的怀里哭泣，一时不由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可苏芸却只是旁若无人的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就像在哄小孩子一般。
此时此刻，苏芸明白，横在她们母女二人之间的隔阂才算真正的被消除了。
……
顾灵娘作为几个女儿中年岁最大的，自然对几个妹妹颇为关心。
见情绪低落的顾玉娘和苏芸出去了一趟之后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不由有些好奇。
“娘，你跟二妹妹都说什么了？”
总不能是同意了她和曹三胖的来往吧？
那日在千云寨曹三胖说的话，顾家所有人都听见了。
众人不提，不代表不知道。
想到这里，顾灵娘免不了忧心忡忡，“娘，那曹大哥人是不错，但是二弟将来是要走仕途的，若是三妹和曹大哥真成了，到时候叫人发现二弟的妹夫是个……那影响不就大了吗？”
“更何况，咱家那几个孩子现下还小呢，也都跟着二弟在读书，将来若是真要考个什么……”
顾灵娘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却很明确。
“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可别让三妹任性，再耽误了咱家孩子的以后。”
说到这里，顾灵娘又压低了几分声音。
“更何况，还有两个弟妹在呢，咱家我们这辈儿的，就二哥这么一个读书人，就算二哥自己不在意，两个弟妹也是要为孩子们着想的……”
其实她这话说的也没错。
倒不是编排胡氏和张氏。
毕竟都是为人母的，谁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呢？
“将心比心，若是我的小姑子找了一个会耽误我孩子前程的男人，我说什么也是不会依的……”
顾灵娘的说法苏芸也不是没考虑过。
只不过……
“你妹妹是个脑袋清醒的人。”
苏芸说的笃定。
可顾灵娘却摇头，“玉娘如今才不过双十年纪……”
年纪小，难免会在这种事上冲动。
“再加上先前许家又……”
顾灵娘没有说下去，但苏芸却明白她想说什么。
因为许生对顾玉娘不好，所以顾灵娘担心别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她就不管不顾的认定人家。
但苏芸却只是摇头。
虽然起初她也担心过这个问题。
可现在看来，顾玉娘并不会因为曹三胖对她好就头脑一热的接受。
否则她还用自己纠结么？
顾玉娘虽然倔，但是却懂事的很。
否则当初嫁给许家的路上她早就跑了……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有顾家的。
“玉娘是有分寸的。”
苏芸说。
更何况，就算她真没分寸——
那不是还有段天霖吗？
只要男主想护住顾家，未来就没有人能够动的了顾家。
别说顾玉娘要是真的嫁给了曹三胖，就算是曹三胖是顾家的儿子，有段天霖在，也总能保顾家一个平安不被牵连。
所以苏芸说顾家的女儿有任性的机会，是有底气的。
金大腿就在手里？还能没底气么？
顾灵娘见苏芸这么肯定，终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自从猴子和曹三胖吵起来以后，便再没带人去帮顾家盖房子。
干活儿的人少了一半，进度自然就慢了不少。
曹三胖等人已经尽力加快速度，不过也无济于事。
倒是苏芸安慰他们：“不着急。”
顾永廉已经教孩子们读书读了好一阵子，再加上还有段天霖的辅导，孩子们已经认识了不少字，甚至已经可以自己读三字经和弟子规。
可今日顾永廉正在给孩子们教书时，顾兰娘却从门外跌跌撞撞的闯进院子。
“二哥——二哥！快别教了！”
“外面放榜了！新鲜热乎的消息！明年开春举行春试！”
“……”
顾永廉手中的书卷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段天霖微微一愣，也不由抬起头来。
记忆中，上一次科举开试，应该还是三年前……
三年，一个人一生中有多少个三年？
一次没考上，便要等几年有了开试的消息才能再考，但这开试什么时候有……却是说不准的事情。
听闻前朝甚至有人古稀之年才中了进士，结果一时高兴，直接躺地上，死了。
乐极生悲，喜事瞬间变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