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芸不知道段天霖发现了什么，可还是跟着林承一行人来到了店铺后院的水井边上，探头往里看了看，漆黑无比，什么都看不见。
但她知道段天霖会这么说必定有他的缘由。
段天霖拿了火把过来，没有递给苏芸，反而是递给了一边的林承。
林承有些莫名其妙，但看着段天霖认真的表情还是接过了火把。
段天霖后退两步，示意林承去水井边看。
他狐疑着上前，将火把伸进水井里，然而下一秒便惊呼一声，往后连退了数步。
“这这这……”
如果不是有衙役在身后接了他一把，恐怕他此时就已经躺在地下了。
林承脸色煞白，如同见鬼一般，连带着舌头打了结，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苏芸见事不对，连忙上前接过林承手中的火把，走到水井边上一看，却正正瞧见水井里似乎漂浮着一个人样的东西——
饶是苏芸有心理准备，却仍旧被吓了一大跳，险些脚下一软，从水井上边栽下去。
好在段天霖拉了她一把，她这才没有掉下去。
苏芸缓了缓神，望向脸色煞白的林承，“林大人，这水井里的……可是死尸？”
有些呆愣的林承这才回过神来。
“死尸？……对，是死尸。”
林承的眼睛还有些发直，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却还强自镇定的抓住身边的衙役吩咐道，“去多叫些人过来，把仵作也叫过来，另外再让他们准备好麻绳带过来。”
衙役不敢耽搁，连忙去办。
修水镇虽然偏僻，经济发展的也不太行。
可却还算是民风淳朴。
作为修水镇的县令，林承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经手的也大多是些小偷小摸，家长里短的案子。
这人命——
可真是头一回。
故而不仅衙役们不敢怠慢，就连林承自己也不敢松懈。
出了人命官司，如果处理不好，他这个做父母官的，可是要被问责的。
……
林承在衙役中挑了个胆大的，将麻绳拴在他的腰间，又命人拉进，然后将他用麻绳拽着从井口放下去。
狭窄的井口只能勉强容下一个人上下通行。
衙役举着火把，更是连转身都困难。
“禀报大人，水里确实有尸体！”
下井的衙役朝上面喊着。
随后又按照吩咐将麻绳系在了尸体上打了个死结，然后才拉了拉绳子，让同僚们将自己重新拽了上来。
一上来，那衙役便重重咳了两声，大口呼吸，“这人不知道死了多长时间了，下面可真够臭的。”
听着这话，林承更觉得这件案子不妙，连忙命令其他人将水下的尸体从井里拉了出来。
然而，这不拉不知道。
一拉吓一跳。
尸体被衙役们拖到井口，还不等人将尸体抱上来，周遭便闻见一阵扑鼻的恶臭。
林承更是差点呕出来，脸色铁青的捏着鼻子。
尸体被衙役们从井口抱出来，摆在地上。
苏芸捂着口鼻，上前了几步，只见那尸体已经泡的不成样子，看起来应该是死了很长时间了。
从外面赶来的顾灵娘和张氏见到此等情景，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在场看热闹的人有不少都吓得不敢再看。
“这人都泡成这个样子了，就算认识也看不出来了。”
有衙役说着。
林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连忙示意仵作上前去查看尸体的状况。
“因为是泡在水里，所以尸体腐烂的太厉害，估计应该死了有一年左右了。看样子，是具女尸。年龄嘛……”
“大概十五六岁左右，脸已经腐烂的没办法辨认，也无法还原了。”
仵作一边查看着尸体，一边向林承汇报。
“至于死因……”
仵作拧着眉头，在尸体上翻来覆去。
“像是脑袋上的这个伤口……”
他将尸体翻过身来，指着脑袋上的一个大口子。
饶是苏芸隔得远，都能看到了那尸体的脑袋上几乎缺了一块骨头。
“不过至于具体的，可能还要先把尸体带回衙门仔细查看。”
“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林承的脸色难看的要命，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说他处理修水镇事务的失职！
苏芸的目光转而望向段天霖，只见段天霖也正在看着那具女尸。
可比起旁人那恐惧嫌弃的神色，他的模样却太过淡然。
仿佛对尸体已经司空见惯。
苏芸心中叹了口气，可怜他从那么小就要在宫里见识那各种各样残忍的手段。
然而心中正想着，对方却仿佛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眸与之相对。
段天霖走到苏芸的身边。
“你是想说，最近肉酱的问题，就是因为这具尸体吗？”苏芸压低声音。
段天霖点了点头，“不然没有理由解释之前卖出的肉酱都没有问题，搬到这里卖出的肉酱就忽然有了问题。”
苏芸沉默。
显然她也认同这件事情。
“尸体泡在水里这么久，污染了井水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这尸体都泡在井里一年多了，居然才被发现。”
段天霖冷笑一声，“所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风水问题。”
“据我所知，之前盘下这家店的几家铺子，不是做卤味，就是卖烧饼，总归都是做吃食的铺子。”
“既然做吃食，便少不得要用井里的水。”
“用泡尸体的水做吃食卖出去，不出问题才怪。”
苏芸点了点头。
看向段天霖的模样却颇为赞许。
“想不到你人不大，脑袋倒是灵光的很。”
段天霖微微一笑。
显然是对苏芸的夸奖十分受用。
“那是自然，我可是……”
可是皇子。
段天霖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却又咽了下去。
苏芸看他欲言又止，心中虽然明白，但面上却没有再继续追问。
只是将目光又投向了那从井里打捞出来的女尸，不由叹了口气。
“可惜了，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时候，居然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在水中泡了一年才被人发现。”
不过段天霖却显然对那女尸没有什么兴趣。
只是淡淡道，“能找到肉酱出问题的原因，也算是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