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粒的伤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定期过来换药就可以,那她自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郑能让她去自己民宿里住个几天,苏粒一时找不到地方,再加上郑能那句“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她也只得妥协。
但是有个人不肯。
江难推开郑能,将苏粒拦在身后,“她不能跟你走。”
江沅等人都在一边,郑能有了后盾,没之前那么怂,他甚至反推过去,“你他吗推老子,你算哪根葱啊?!”
眼见着俩人又要闹起来,苏粒一手一个拉开,头疼的要命,“能不能消停会?”
她先对郑能说:“你让我跟他说。”
然后再转头去看江难,“你能不能别像母鸡护崽一样看着我,我们俩没关系ok?别以为我跟你多说两句话,你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别让我重新讨厌你。”
江难被她说的怔怔的,但也如苏粒所料,他放开了郑能的手,苏粒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直接叫来了护士推来轮椅,出了病房。
其他人都和江难和仰波金不熟,自然而然也跟着离开。
房里只剩他们两个。
今天兴许是个好日子,窗外放起了烟花,在渐晚的夜色里,几束光柱窜上了天,绽开融和在一起,又慢慢分散,如此反复,却也衬得剩下的两人格外的孤独。
“哼,在苏粒面前,你连背叛她的江沅都比不上。”仰波金尽情的讽刺。
江难却不以为然,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她或许从来都没觉得江沅是背叛她的。”
仰波金切了声,“啧啧,真可怜啊你。”
江难淡淡一眼便又收回,“收起你那套,对我没用。”须臾,他又想到席君尧提到的下蛊一事,江难返身走到仰波金的床前,两指不客气的捏住她并未受伤的脸颊,眯眼,“你偷偷在我身上下蛊?”
仰波金感觉到他手指在慢慢用力,骨头渐渐有了酸痛感,对她,江难一向没那么客气。
“我只是觉得好玩,又不是情蛊,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普通的小虫蛊而已,过段时间你自己就消化掉了。我要是想杀你,还用等到现在?”
仰波金的话挑不出毛病,江难在她脸上看不出其他东西,手指松开,在仰波金的脸上留下两道发白的指痕。
离开前,江难说:“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别做那么无聊的事情。”
*
几个人都有眼力见,把苏粒送到民宿后,都相继回了自己房间,看样子,郑能是把他们都安排好了。
然后,就只留下江沅还站在门口没走。
苏粒醒醒鼻子,摸了一把,“你怎么还在这?”
江沅把门关上,苏粒一阵紧张,“唉,你干什么,我喊人了啊。”
“喊吧,看郑能敢不敢过来救你。”
“坎杰!坎辉!”苏粒尖着嗓子对着门喊。
没一会,坎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弟在上厕所,有什么事和我说。”
“把江沅给我拉走!”
“不好意思,我们只保证你的安全,江沅不是我们能掌控的范围。”
“我现在受到了威胁!”
“感觉不到,先走了。”
房内又恢复了安静。
行,苏粒就不跟他说话,看谁熬得过谁。
江沅也不急,两手抵在脑后,悠然的陷进了一旁的沙发里。
“苏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知道苏粒不会立马理他,他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高中读完就去应征入伍了,为的就是逃避我母亲。她从来都没有来福利院看过我,从我13岁被玛利亚收养开始,到高中毕业,她几乎就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林石死后,我们见过一面,她脑子糊里糊涂的,不清楚的时候居多,也没说上过几句话。说实在的,对于我来说,血缘这个东西,其实浅薄的很,就那么一层关系摆在那,但是,割舍不掉,你懂吗,我知道她怎么过来的,知道她的不容易,也是我的软肋。
这个软肋,陈均叔知道,玛利亚知道,自然,李红雷也知道。所以在我新兵第三年,李红雷带着我妈找上了我,当着我的面,把她的小腿打烂了。”
苏粒手里的动作早已慢下来,她背对着江沅,一动不动。
“他们要我等一个女人,当时我听到只觉得荒唐极了,从另外世界过来的女人,那是个什么概念,没人和我说啊,我也没法子问的更清楚,只能干等,具体等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直到那天在路上救起你。”
后来想想,江沅觉得,这也是李红雷安排好的,苏粒穿越过来的地方,是他们拉练行车必经之路,出了事故,他们救援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一环扣一环,十年布局,命运的齿轮从他们相遇的这一刻正式启动。
“我以为等到你,然后把你送过去就可以了,但他们说,我还要等,要让你慢慢查下去,查到他们需要的东西了,再抓你也不迟。”
“那我老底不都被掀了吗?你还不抓紧?”
江沅没有回答她的话,“再后来,他们发现了我第二个软肋。”
“什么第二……”苏粒下意识接口,她忽然又停住了。
良久,她闷闷的轻声说:“有够狗血唉。”
“苏粒。”江沅唤了她一声。
“嗯?”
“我不是想要奢求你的原谅,有一万个理由,一开始也是骗你了。我想了想,还是得跟你说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等这事儿结束,我们俩再坐下来谈谈私事,行么。”
江沅把话说的很漂亮,让苏粒无法拒绝。
苏粒还是轻声轻语的嗯了一声。
江沅没有逾越的动作,他这个位置角度看过去,能瞧见苏粒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她有在紧张。
于此,他终于能够有了片刻安心。
门外,有两处墙角。
郑能和坎杰贴在门上,愣是听不到一个字。
“我说你这门的质量是不是太好了点,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门好也怪我?我是个良心老板。我在飞机上苦口婆心教江沅怎么认错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
坎杰嫌弃的瞅他一眼,“你教的能有用?”
郑能这就不服了,声音不敢拔太高,导致听起来有点尖嗓,“什么叫没有用?我让他认错态度要好,不能给自己找理由,循序渐进,怎么错了?就苏粒这个性格,你要是直接上去一搂一抱,霸道总裁那招,对她没用,指不定给你打趴下。我是过来人。”
江零和坎辉一前一后靠在走廊栏杆上,淡定的望着这一切,作为老人,江零还是有必要提醒两个年轻人一句,“你们声音再大点,他们可就真的听见了。”
***
现实世界。
苏永波如往常一般在所里上班,小警察敲门进来,“所长,外面有人找。”
苏永波视力已经有点老花,有时候看字比较小的文件都得带眼镜,他专心翻着卷宗,头也不抬的问:“哪位?我这边有很多案宗要处理,没什么事就帮我推了。”
这几年,人情世故苏永波看的太多了,过来送礼,拉关系的,层出不穷,刚开始他还能应付,后来就直接谢绝见客了,他所管辖的区这几年是新兴产业地段,房产、商圈一幢一幢拔地而起,但这背后肯定是需要当地政府机关照顾,今天是这个房产公司的老总,明天是大商场老板,太多了。
小警察说:“他说他叫林佟辉。”
苏永波翻页的手猛烈的一抖,慢慢抬头,小警察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发怵,他不自在的抓着门把手,“那要不,我把他推了?”
“让他进来。”
李檀进来的时候,苏永波正摘下眼镜放进眼镜盒里。
看到来人,苏永波只感到头皮发麻,这人,他是知道的。他是苏粒在做兼职的老板,因为怕她被骗,怕酒吧不正规,苏永波有带便衣去过一次,没说上话,但大概了解过他,很普通的背景,混混出身,跟对了人,就出头了。
“你要知道,你来找我,说了自己的身份,想再出去,没那么简单了。”
李檀不慌不忙,坦然自若,“警官,我就是来自首的。”
苏永波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他一下子还真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果然他还有下文,“我不想跟陈志翔落得一样的下场,所以我来自首。”
李檀转过身,背对苏永波低下头,颈椎和肩膀的三岔点的位置,隐隐有一处红光在闪。
苏永波对这个东西不陌生,他亲眼看着陈志翔因为这个东西被炸成碎片,苏永波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
李檀又回身,“不要紧张,他都自顾不暇了,没空管我这个小喽喽。我是安全的,你放心,但是时间要抓紧,要是被他发现,他不介意跟我们同归于尽的。”
苏永波心中的答案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但他还是问:“他是谁?”八壹中文網
李檀道:“你的老朋友,徐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