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着某位病号吃够了她所需要摄入的营养。
顾纪景拿着两个饭盒，起身离开病房，很体贴地合上了门。
留下父女俩大眼瞪小眼。
慕卓以摸摸下巴，“我的眼光果然很好。当年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小孩靠谱。”
“……他现在对我像审犯人一样。”
“审犯人会喂你吃饭？”她爸很嫌弃，“你小时候吃饭我和你妈都不愿伺候，还是你艾姨有爱心。”
慕安澜：“你们没有亲情。”
“啧。”慕卓以点点头，“小顾有，不仅有亲情还有同理心。做我女婿，正好合适。”
吃的还是某不孝女的剩饭，这样的精神怎么看怎么让人感动。
慕安澜：？
她推脱，“你别这样，我这破铜锣身体，不婚不育，单身保平安。”
她爸很看的开，“又不一定是你。”
最后还是没给纪老师打电话。老慕始终认为，有些事情，自己发现才比较有趣。
慕安澜：“难道你有别的女儿？”
慕卓以：“……你别污蔑我。”
慕安澜拿出杀手锏，“我会告诉妈。”
小慕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孩，长大变成了令人头疼的大人。
慕卓以：“大不了小顾以后的结婚对象，我认她做干女儿，四舍五入也是我的女婿。”
慕安澜：“……”
她爸收拾好了残局，“别跟你妈乱打小报告。”
她一怔。
结婚对象。
是啊，人类总是这样，为了一个后代，繁衍生息。
是人本能的一种。
可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抗拒本能行动呢？
在听到“你这个病就算治好也不会有生育能力时”，慕安澜松了一口气。
没有这样的能力，就没有所谓的“责任”。
不会陷入二十好几就开始的催婚危机，也不会因为繁衍欲就莫名其妙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搭伙过日子。
……顾纪景会。
毕竟他是正常的“小顾医生”。
喂饭期间，她注意到，隔壁病房的王大妈，似有若无地经过这里，察觉到小顾医生的喂饭行为分外正直，勾了勾嘴角。
慕安澜病重时，不一定有自理能力。这里的老病号都知道。
顾纪景算实习医生，偶尔也被老师使唤着去做某些脏活累活。
医院住得久了，慕安澜对一些老病号，也颇有了解，王大妈是慢性白血病，定期会回医院住几天复查，没事就走。每次，都会有不同的女儿陪她来。
她似乎有三个女儿，各个都是适婚年龄。
顾纪景差一岁就能领证，步入工作的姐姐们很欢迎这种二十出头的小狗——对她们而言是小狗了。
他倒好，哪儿都狗，从外形到行为举止，妥妥犬系男友。
慕安澜无端生出一丝不爽。
……打定心思不会拖累他，也不想别人拖累他。
慢性病很麻烦……搞到手后，会把他当工具人用。
她体贴善良的小竹马，服侍技能点满吧，却还没有服侍过她和他妈以外的女人。
不爽。
顾纪景……使唤不来，人去吃饭了。
只能使唤她爸，“你、老慕，去跟顾纪景说，四十九床家属，只能和她聊病情，不能聊隐私。”
老慕已经坐下在看期刊，“你没嘴吗？”
“有啊。”
“没腿吗？”
“……有啊。”
“自己去。”
她爹一副不愿动弹的懒散样。
“我要是好意思去，还叫你啊。”
“怎么，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老慕堵她，“刚还说‘单身保平安’，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就不让别人接触。驰名双标了。”
慕安澜：“……”
“澜澜。”老慕难得用昵称喊她，“你得明白一件事，假如你真的打定心思要和谁的关系止步于此，别干涉那么多。小顾不是你的所有物，假如你和他没关系，人也没必要听你的话。”
她一怔。
从没想过这一层的事。
从小到大，和顾纪景传达自己的意思，已经是习惯。
……也习惯他的听话。
这么一想，他们的关系，怪得要命。
慕安澜一时很泄气，“那你别和他说了。反正、顾纪景，怎么样，关我什么事呢。”
声音闷闷的。
老慕摇摇头，继续看期刊。
情之一字，最难抽离。小辈的事，做爹的不准备管太多。
平心而论，顾纪景做他女婿，最合适。能忍小慕到现在的，从小慕还小的时候，就只有他。兜兜转转，也还是他。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算啦。”
慕安澜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管他啦，我选择睡觉。”
脚的位置，踢到了一个暖的东西。
是顾纪景的热水袋。不如刚才的热，像人的感情一样，只要时间长久，总是会消散的。
……消散，吗？
好像这三年也够久，怎么她的感情，非但没有消散。还随着见面，日积月累地增加了起来。
见不到面的日子，还会想，假如顾纪景真的被洋妞钓走，就尊重祝福，每天架梯子翻墙去看洋妞发在互联网的照片，借此慰籍一下她贫瘠的情感。
真的见到。
慕安澜突然不想，把他让给别人了。
明明彼此是最契合的模样，如他所说。彼此的形状都被打磨成了最适合对方的形状，怎么还要……让他再去适应别的缺口。
反正再糟糕不过自己，顾纪景应付她已是习惯，重新习惯别人，是漫长的过程。
可是，不行啊。
……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顾纪景想想。
假如把所有感情都寄托于一个没有未来的人，那他也太可怜了。
“刚吃饱，睡得着吗你？”
老慕不识趣的发问。
“你管我。”
“谁说自己的胃只能容纳一个苹果大小的？”
慕安澜坐了起来，一阵无语，“你说得对，撑得慌。”
躺下的时候，才感觉到，胃胀得难受。
她的肠胃很差，吃下去的东西要吸收很久，却因为活命，也还是要吃。
“不然出去走走？”
“……不想。”
她看了一眼结霜的窗户，“外面好冷，还是病房暖。”
老慕也很随意，“那你撑着吧。”
慕安澜：“……”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内涵她，是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