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抛弃了一切,带着战霆肆来到了云国,但得到的结果依然是这样,他无法再继续接受注射镇静剂。
宁婧北突然就被深深地无力感所包裹着,她一手撑在手术台上,用力到指尖都在微微泛白,似乎只有这样,才让她不至于当场倒下。
她忍不住出声哀求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儿子他那么聪明,还那么年轻,甚至都没有30岁,他不能,不能就这么毁掉啊。”
难道,她就只能在让他受尽磨难痛苦,和大脑遭到破坏,变成一个傻子之间做出选择吗。
无论走上哪一条路,都像是有一把钝刀在心脏上划动,让她这个做母亲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医生解释道:“战先生现在陷入自我封闭,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我们可以对他采取脱敏或者催眠治疗,但前提条件是,需要他配合我们。”
“如果连他自己都没有求生的意志,那谁都救不了他。”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战霆肆就像是坚持不住了似的,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瞪着惨白一片的天花板,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疼到眼底蒙上了一层生理性的湿意。
就像是哭出了血泪一般,看着可怜到了极致。
宁婧北紧抿着颤抖不已的唇瓣,视线充满了怜惜,在他脸上一寸寸划过,最终定格在了他手腕上的伤疤。
割腕留下来的痕迹不是不可逆的,只是战霆肆现在调节心理状况要紧,顾不上处理这些小问题。
原来不是没人能就得了他,是连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
宁婧北终于按捺不住心底积攒的痛意,一把抱住了战霆肆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上,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小肆,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你怎么能放弃自己呢,如果妈咪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怎么能,不要妈咪呢。”
泪水滴到身上的瞬间,像是岩浆一般,瞬间泛起了滚烫到灼热的温度。
战霆肆轻缓地眨了下眼睛,眼底竟然渐渐恢复了焦距,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薄唇轻启,只是依旧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他动了动手指,似乎是想要抬手,擦拭掉母亲的泪水,但为了反正他再次出现什么自残行为,他的四肢都被用铁链死死地固定着。
宁婧北没有发现他突然有了反应,只是沉浸在莫大的悲切中。
“是妈咪不好,妈咪也对不住你爸爸,十几年前,蔚家的小姑娘绑架你的那次,我就没能救下你,让你这么多年来,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
“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小肆,你再给妈咪一个机会好不好,妈咪真的不能失去你。”
尾音落下时,她已经控制不住地带上了几分哭腔。
她的眼泪接连不断的落下,战霆肆的脑袋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像是有无数的针一起扎了进来,疼的他身体都微微抽搐了起来。
在这种关头,他再次犯病了,潜意识想要将他拉回原先的境地,让他再一次将自己锁起来,不和任何人接触,只是默默地凋零。
也许是母子间的血脉相连,他竟然战胜了自己的本能,即使痛不欲生,也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宁婧北。
“妈。”
连日来的沉默,让他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像是用粗苯的砂布打磨过,变得粗嘎难听。
战霆肆说的无比艰难,却依旧认真的,一字一顿地道:“你很好,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宁婧北突然愣住了,猛地抬起头来,睫毛上还挂着几滴要落未落的眼泪,眼底盛满了希冀和不敢置信,无比复杂地交缠在一起。
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像是生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她所做的一场梦,只要轻轻一动,就会彻底破灭掉。
看着她的样子,战霆肆扯了扯嘴角:“所以,别哭。”
话音落下,宁婧北突然瘪了嘴,再次仅仅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像个小孩子似的,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谢谢,小肆,谢谢你。”
战霆肆再次勾动了下手指,眼底含着几分浅淡的笑意,那浮于表面的情绪下,却隐藏着浓到化不开的哀伤。
毕竟是刚刚有了好转的迹象,要他现在就像之前那样流畅的说话,也是件不可能的事,只是宁婧北这一次心里有了希望的种子。
就算是为了她,战霆肆这一次,也不会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了。
……
顾瑾汐靠着墙壁席地坐下,一手在胸前轻抚着,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有种滞痛不已的感觉。
陆琮在对面盘腿坐着,姝婳则是坐在床上,一手撑在身后,摆出了一个慵懒的姿势,三人沉默相对着,渐渐有种僵持的氛围。
直到陆琮自己先受不了,把门锁卸掉后,走到顾瑾汐的牢房前,抓着铁栅栏,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小兔子,我好无聊,你陪我说说话吧。”
看到他来去自如的样子,姝婳顿时眼前一亮,嬉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小哥,把我的门锁也卸掉呗。”
陆琮不久前刚被她怼过一次,心底的怨气还没散去,好不容易抓住了个可以报仇的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呵呵冷笑一声:“凭什么,你昨天不是还很厉害吗,有本事自己解决啊。”
“果然是个小孩子,这么斤斤计较,啧,真是不成熟。”
三两句话把陆琮气的暴跳如雷,姝婳则才满意地勾了勾红唇,又捧着娇媚的脸蛋,一瞬不瞬地盯着顾瑾汐看。
“小姑娘,为什么这么难过呢,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听到这话,陆琮也不跳脚了,转过头仔细打量了下顾瑾汐,随即挑起了眉尾。
“老女人,你在这里胡说什么,小兔子每天嘻嘻哈哈的,还肯和我分享食物,我看她明明还蛮开心的吗。”
每次聊天的时候,如果他故意讲一些讲话,顾瑾汐也都会很给面子的笑出声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像老女人说的那么忧郁。
姝婳这么在乎自己的脸,听到这话竟然也不生气,只是撑着下颌,笑眯眯地盯着顾瑾汐看。
但这无异于是另一种施加压力的方式。
顾瑾汐见实在躲不过去,便故作淡然地笑了笑,敷衍道:“没有人欺负我,我在这里认识的人都很好。”
“是吗?”姝婳眼睛顿时更笑弯了几分:“这么说来,是你欺负了其他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