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黑的身影在这一处偏僻的殿外骤然停住,周身寒气绕身,仿若身负常年不曾融化过的冰川,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这星海之域中,对凤冥这副样子唯独不惧怕也不特意躲避的人,虽说很少,眼前的却算是一个。
“赫连少主,最近似乎很喜欢来本君这无人问津的偏殿。”
对于不请自来的人,凤冥当然是不会有好声气,只是面前这人不是四海之域里随意的一个人,想要直接轰他出去,怕是会弄出比现在要大百倍千倍的动静来,赫连虚自然是不怕的,这些年来,四海之域还未曾有过他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是私心里,凤冥并不希望赫连虚踏足这里。
“本少主不是喜欢你这偏殿,而是这偏殿里,正巧有本少主喜欢的。”
身侧的手一瞬间握紧,若不是这赫连虚与他还有几分交情在,恐怕现在就算他的身份再尊贵,也绝对踏不进这个偏殿一步。
“你应当知道,本君不想任何人知道她还在此处。”
星海之域众人都只道是他将洛倾心护了起来,必定是在隐秘而旁人接触不到的地方,却不想,仍旧在这处偏殿内,只是洛倾心被凤冥搁置在此处,在明白这处来历的人看来,原本便是十分有深意的事。
星海之域内,唯独这一处除了凤冥,没有人敢来,愿意到此的地方。
若说禁岛是四海之域的禁地,而这座宫殿,便是整个星海之域的禁地,整个星海之域唯独此地,红梅满殿,却皆是枯树,从未再有过白雪红梅的景象。
可是也只有这么一处,即使是枯树,也无人敢动。
“这处的红梅,已经数年未开过,当时被称为星海之域最美宫殿的地方,也已经荒芜成这个样子,你看着此处,可有什么想法?”
对赫连虚来说,可没有什么伤疤不能揭的忌讳,况且凤冥将洛倾心安排在了这里,应当没有什么话是他不能提的。
“不过是一处废弃荒芜,无人敢来的宫殿罢了。”
凤冥脸上的神色未变,即使在赫连虚那样意味深长的目光之下,也未曾有任何别的情绪显露出来。
“既然如此,本少主又有什么不能来的?”
他故意将凤冥的话忽略,踏着一地未黄泛青的落叶,从凤冥的面前一一踏过。
“她需要休息,赫连少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什么时候,他也会因为一个刚刚出现不久,且总能令他产生一些无法掌控想要抗拒的感情的女子,这般担心了,竟然丝毫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她。
“本少主也算是她在四海之域内,所认识能够说得上话的第一个朋友,难道连来看看她,都不行吗?”
不知道为何,分明赫连虚所说不虚,此时凤冥听他这话,总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眼下她的身份,不宜过多人到这里来。”
这恐怕是凤冥此时能够想到的唯一理由,但是听了他的话,赫连虚却暗自鄙夷了一下凤冥的装腔作势,他不知道这个人对那洛倾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样的心思,他可是从寒月那里听说了,凤冥要迎娶秦渺儿为妻。
井虚岛少主的八卦之魂向来燃烧的浓烈,对于洛倾心为何会找上星海之域来,也略有耳闻,前尘往事他自然不知,但是他到底与凤冥有几分交情在,有些话寒月不能说,他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若是迎娶了秦渺儿,待她醒过来,你当真不会后悔?”
这其中固然有私心在,经过上次洛倾心与秦渺儿的炼药比试,几乎整个星海之域都知晓了赫连少主实在不怎么喜欢圣仙阁主秦渺儿,虽说赫连虚身份非同一般,索性秦渺儿身份也不低,且他的喜好与否,并不能影响秦渺儿将来会否成为星海之域帝后的结果,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只是赫连虚的存在在四海之域都是十分独特的,秦渺儿虽面上没有什么,对赫连虚对她的各种无视私下里还是十分的懊恼。
放眼整个星海之域,除了寒月几句事关洛倾心的话十分慎重之外,凤冥倒是第一次从外人的口中听到与洛倾心有关的话,他看得出赫连虚并不是对那洛倾心有什么企图,反倒是像在纯粹的关心她。
这星海之域,真正会关心她的人呢,能有几个?
凤冥想到这里,突然就放软了心。
“既然你来是为了看她,这偏殿可以进去,只是本君迎娶谁之事,不要再提了。”
话音未落,凤冥已经不见了踪影。
赫连虚的脚步若有所思的顿下,看向方才凤冥消失的方向。
到底是他不想再听这话,还是不想别人提,想必凤冥自己心中,并不比他要明白的多。
星辰一般的眼眸里皆是意味深长,唇角的笑意却渐渐拉长。
罢了,凤冥如何他可管不了,只是那个小家伙,眼下应当正在挣扎之中,他生来不动情,却也明白,自方才凤冥进入这偏殿,她初来星海之域之时所能够捧出来的那一颗火热异常的心,现在大概也变得冰冷,再也没有了当时的温度。
落叶在无人清扫的情况下成为了这几乎无人踏足的宫殿内的唯一景色。
赫连虚却知道,就在十年之前,这里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宫殿虽冷,每每白雪满地之时,红梅尤为耀目,这处清冷之地,他一度为了另外一个小家伙踏足过。
九岁的凤冥还没有这般风姿,星海之域甚至无人知道他的来历,自然也不会认同他帝君之子的身份,尤其,他母亲的身份,更加令星海之域的人无法接受他们多了一位这样的帝子。
前任帝君君严,凤冥不但没有随他的姓,更加不是在星海之域出生。
没有母族护佑,父君尚且不能算得上一位父亲,想也知道凤冥在这处宫殿之中经历了些什么。
星海之域虽后宫空了多年,到底不可能是一个安属之地,赫连虚正是来此宫殿赏梅,遇到了冰天雪地之中,只着单衣,面上已经褪去了他那个年纪应该有的稚嫩的凤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