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华服锦衣的太子静静的看着他,许久,皱眉问道:“痛吗?”
痛吗?
这好像是个不该问出口,也不该回答的问题。
少年太子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紧接着问道:“后悔吗?”
这又是个不该问出的问题,洛尘厌烦的想着,我的将领,你说杀就杀,你的将领,我都动不得分毫,这怎么打?
他恹恹的盯着地面,不愿搭理他白痴一般的兄长。
姬景终于意识到他问的问题都不合时宜,他沉默着走近,右手温柔的拂过他的头顶,像是世间所有向凡人传播神谕的使者一样的虔诚。
神说,你无伤。
于是,折磨了他多日的伤痛从他身上尽数离去,断骨再续,断舌再生,一切宛若新生。
洛尘沉默着。
这样的手段,他不是第一次见,事实上,身为圣帝最正统的传人,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才在那一日不甘的被迫弃剑。
自己算是什么呢?
洛尘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是见到了姬景在战场上的不可战胜,依赖于血脉,他自出生便享尽世间荣华,万方朝拜,也依赖于血脉,在那场战争,他的将领一个个的死去。
他原以为,原以为他们二人同为景氏后裔,姬景即便要曾经的帝之禁卫死,只要他在一天,这就是奢望。
真正到了战场,他才发现他的兄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是八岁时,对他露出无辜眼神的孩童,而是不可知、不可猜的存在。
在这场战争中,他败了,即使是挣扎到最后,他还是失败了。
原来。
他望着站在城墙沐浴圣辉的姬景。
祂是比神还要可怕的存在。
是百年前,甚至千万年前,造出神的不可知存在。
就连自己。
都是他的分身。
神的想法已经让人琢磨不透,更何况是造出祂的“人”?
是啊,人。
这是一个伸手可触至高权杖,俯身可坠泥潭的人。
他想起见过的苏婉言,想起她带来银月的话。
“你是祂俗世的尝试与地位的巅峰。”
他莫名想起本不该存在的记忆,想起神殿中,他高坐其上,俯视众生,一言定天下万人生死。
他想起无数岁月里,那本不该存在的娇俏身影,想起见到苏璃时的难言之感。
一切的一切在他面前闪现,最终汇聚成恐惧,丧失自我的恐惧。
“殿下…”他蠕动嘴唇,轻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出世?
“因为,为我死的人太多了。”皇太子冷冷的瞧他,“我当年为之放弃的一切都已经要背叛我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洛尘想起门外那个女孩,坚定道:“她没有。”
“是,她没有。”姬景脸色毫无波动,“但她坚持的道路注定要背叛我。”
洛尘沉默了,许久,他才从床上起身,看着他的哥哥,疑惑问道:“那个位子,真的那么好吗?”
姬景不答反问:“掌钰国,俯众生,你觉得好吗?”
“好,它甚至好到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可哥哥,你不一样,你是天道,为什么你还要登临皇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