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闻言静了下来。
“皇权之下，贵如皇子，也是臣子，奴婢欺主，仗的是皇帝的势。多年前，没有小景横插一手，我再见他时，还会是那副惨样。就拿今日来说，若非他不仅仅是小景，陛下真的会烹狗藏弓。皇子之尊，下狱刑辱，不过片刻而已。”八壹中文網
苏璃仰头：“祖母，你看，皇子和奴婢，生死荣辱都在陛下手里，也没什么区别。”
大长公主默然看着她，不语。
“前世我爱他，敬他，也因他的身份弃他，辱他，再见之时，竟是叔嫂。”苏璃嘴角噙笑，“我不是个言行如一的人，可小景，他明明是肆意张扬的少年，他年少时，该鲜衣怒马，指点江山，他加冠后，该临朝听政，以储君之尊冷暼世间。”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要夺了他的一切，告诉他，他是人，他该守君臣父子大义？”苏璃倨傲冷笑，“我偏要让他知道，他是他，权柄无需藏，心迹不必忍。”
“苏璃！”姬姝鸾勃然大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不就是怕他雷霆震怒，怕天下不存，怕连临终语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就烟消云散。”苏璃冷目以对，“祖母怎么不去劝他不要拿什么父子合谋的话骗我，怎么不去劝他不要下手下到启朝去，怎么不劝他不以光明正大的手段杀死姬承宗？”
“他…他…”姬姝鸾满目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璃，“你，你竟都知道了！”
“那你怎么还？”大长公主吞吐道，“你只要服软，只要选他，只要回来，一切都可以挽回。”
“为什么？”苏璃不屑，“我为什么要摇尾乞怜，乞他怜悯我？我若爱，是要平等的，但这份爱注定不能平等，那我何必投注心血？我的母亲，父亲绝不想看到这样的我。祖母要想拦住我，那就去求他，求他不要放我走。”苏璃讽刺道，“我毕竟是他的心爱之人嘛。”
“你…”大长公主张嘴欲言，宁远侯在门外禀道，“太子殿下就要到了。”
苏璃从地上起身：“恕我不能陪祖母闲话了，我还要去更衣。”
“苏…”
大长公主的话不及说完，苏璃放缓了语气，轻声打断。
“女儿今日出阁呀。”
姬姝鸾一怔，失神的功夫，苏璃已经推门走了出去，伴着满堂苏家先祖的只剩下那句女儿今日出阁。
她回头望了一眼。
阳光尽数镀在苏氏先祖的牌位上，泛着耀眼的冷光，苏氏从晟侯谋反起，至今方才有异姓王，满门荣耀至此巅峰，至于苏弘称帝，徒增笑话罢了。
如果没有姬景，也许，他们苏家当真可以出个帝王。
然而，没有姬景，银月会来晟朝吗？
她可从来不是个为情爱耽误一生的人。
如同苏璃。
姬姝鸾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他们姬家也该感谢祖宗十八代，才能出了姬景这么个异类。
苏璃回房后换好皇太子妃冠服，又等了段时间，方在宫里嬷嬷的引导下出来，站在大长公主的身侧。
大长公主不欲在人前把糟心事拿出来说，按照制度训导了几句无甚新意的话。
随后，宫里的嬷嬷搀扶苏璃上了舆，一路乘着到王府门外下舆，姬景若有若无的扫了为她执帷幕的宫女一眼，道：“让开。”
宫人一时不解，不敢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