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驿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一行人又上了路。时不时有漠北的牧人和中原的行商,除了风沙太大,倒也并不觉得如何荒凉。行了半日,天色渐晚。眼前是一列列峡谷,形态各异,没有植被,在太阳照耀下呈褐红色,景色非常壮观。路过的客商告诉他们,穿过这片峡谷,再走二十里的戈壁,就到行营了。江心月看着这陡峭的崖壁,有些心醉神迷。她从小生长在山清水秀的江南,从不曾见过这般雄奇的景象。忽然,一阵旋风铺天盖地而来,他们被吹得睁不开眼睛。漫天的黄沙中,传来阵阵喊杀声,一队强盗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小姐快走!”
江栋大喝一声迎上前去。江心月拨转马头,一夹马肚,马儿长嘶一声便冲了出去。“青柠!”
江心月在疾驰的马背上回头,看到青柠还傻站着,着急大喊。青柠回过神来,急忙策马跟着江心月便跑。“姐姐!咱们跑了,江栋他们怎么办啊?”
青柠喊着。“几个强盗,江栋能对付!咱们在那儿要引他们分心的。”
青柠忍不住回头,只见江栋和另几个护卫已经和强盗斗得难分胜负。眼见有两个强盗向她们追了过来,青柠吓得大叫:“江栋救命!强盗来了!”
江栋听到喊声,回头一剑刺倒面前的强盗,拨转马头便追了过来。一个强盗已经接近了青柠,大刀照着她就劈下来了,青柠吓得魂飞魄散,尖叫:“江栋救命!”
一支袖箭飞出,正中强盗脖子,强盗骨碌碌从马背上摔落在地。“江栋,你好厉害!”
青柠兴奋地大喊。“哎呀,强盗又来啦!”
一阵风声袭来,江栋赶紧回头迎敌。听得青柠又在大喊:“姑父,姑父!”
江栋被她吵得头昏脑胀,忍不住回头喝道:“别叫了!”
“姑父,姑父,真的是我姑父啊!”
青柠又哭又笑。江栋定睛一看,前方一队人马向这边行来,旌旗上一个大大“夏”字,衣甲鲜明,军容整肃。从强盗一声呼哨,已齐齐散去。青柠策马跑过去。嘴里不住喊着:“姑父,姑父,我是青柠啊!”
中军马车车门打开,一个身着石青蟒袍的高大男子走出来,看着远远跑来的青柠,皱起眉头。“姑父!我从京城前来寻你的!”
青柠挥手大喊。大帐里,萧绰听了青柠的解释,问道:“这么说,那位江姑娘追到漠北来就是为了见我?什么原因她没说吗?”
“江家姐姐不肯说,可我知道她不是坏人。这一路上多亏她照应我呢。我钱袋子被偷了,饿了几顿没吃饭,要不是她,说不定我都饿死了。还有刚才,如果不是他们,我都被强盗杀了。”
青柠一边说,一边抹眼睛。萧绰叹口气,看样子青柠真的被吓住了。虽然他和王妃的感情一向不和,但青柠从小在王府长大,性情天真率直,他也一向把她当成自己女儿来疼爱的。“那便让她进来吧。”
萧绰也有几分好奇。江心月正焦急地立在账外等候,她的时间太紧了!在看到萧绰的那一刻,她就肯定了李成业正是他的儿子。两人五官几乎复制粘贴,神情,举止无不相似。“江家姐姐,”青柠向她招着手。江心月深深吸了口气,走进大账。萧绰打量面前这个虽满脸风霜,却清丽绝俗的女子。“江姑娘,听说你从京城追到漠北就为见我?到底是何事?你我应该并不相识。”
江心月强忍内心的激动,慢慢地把手中的盒子托起来,送到萧绰眼前。萧绰只觉得这盒子有些眼熟,虽然满腹疑问,还是接过来打开了。“这是?”
萧绰突然脸色大变!“你是谁?”
“王爷,您可还认得这支发簪?这纸上写的生辰八字,您可有印象?”
江心月的声音微微发颤。“这东西哪里来的?你到底是谁?说?!”
萧绰狠狠一拍桌子,瞪着江心月的眼睛喷出怒火。帐外的亲兵急忙入内,把江心月团团围住。“姑父,你怎么了?”
青柠吓坏了。“王爷,您还认得此物,那我就没有白来。”
江心月闭了闭眼睛,一滴泪珠悄悄滑落。“他们都死了,你拿着这些东西来找我究竟想干什么?”
萧绰的手指轻抚着簪上那个模糊的“芸”字,无力地坐下。“庚贴上的婴儿,名叫李成业,今年二十二岁,被人诬陷通匪,正在省府大狱中等待过堂,我是他的未婚妻子。”
江心月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萧绰脸上迅速褪去了血色,挥退了亲兵,急步走到江心月面前,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我说,您的儿子李成业,正在省府大牢!很可能被判通匪而被处死!”
江心月声音发颤,身子也忍不住颤抖着,她拼尽力气喊了出来!“王爷!如果您真的是成业的亲生父亲,就请救救他!他是被人冤枉的啊!”
晨光微晞,萧绰已迫不及待地上路了。昨夜,听完了江心月的讲述,萧绰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到接受现实,欣喜若狂!当年他也曾找府中人询问详情,众口一词都说是难产,母子双亡。他不甘心,又去找当时看病的太医,却得知那太医已经还乡。随后皇上下旨令他前往漠北,他纵有伤痛和不甘也只得放下。此时他顾不得去追究当年的阴谋,急书一封上呈皇上,说明自己有要事情稍后再回京复命。他这趟漠北之行收益甚好,想来皇上不会怪罪,即使怪罪,他也顾不得了,他必须要去救他的儿子!那个从出生起就险些死去的孩子,他从未谋面的儿子,萧绰心中既酸涩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