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可把他摔得够疼,幸好及时幻化出了龙鳞袍,这身上才不至于四肢俱断,震它个肝胆俱裂。“嘶……好疼。”
江即抬着他脱臼的左臂,缓了好久,才能勉强站起来。“这是哪里?”
正当江即迷糊,突然上空传来一个声音。“江即,出来!”
原来是花仙。江即没有出声,吃力地走了两步,晃了晃脑袋,看上去摔得不清。他拿出探龙仪,这里漆黑一片,探龙仪上的长明灯正好派上用场。这一照可吓一跳,这是一个说窄不窄的由石砖铺成的通道,各处阴冷潮湿,已经有些苔藓生长在路面和墙面上。关键令人吃惊的是,周围的石砖上画满了壁画。江即立马用探龙仪的长明灯去照,一只蛆虫从石缝里钻了出来,可怕的是这虫子看见灯光后竟然诡异地大了一号,两边又生出透明半灰的翅膀,直冲江即面门,吓得江即连忙后退三步。黑暗诡秘的气氛下,江即不敢懈怠,唤出龙杖,时刻预防着危险。要知道,这里很有可能是众神墓地,天晓得有什么东西直接让自己一命呜呼矣。江即再次拿探龙仪去照,仔细看看这壁画也许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第一张壁画,上面是白色祥云和四方金龙,云上有四位白袍中年人。衣服上似乎添上了几笔游龙,显得仙风道骨。仔细看去,竟有若隐若现的感觉!中间则是一个淡银色瞳孔的人张着嘴巴,说的什么江即自然无法听到。而云雾缭绕之上的立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手掌摊开睥睨众人!带着疑惑,江即继续看下去。第二张壁画,那披头散发的男子腰旁环绕着一把白色扇面、青玉扇骨的折扇。扇体棱角分明,扇面白若鹤羽。整把折扇给人一种凌厉和威压之感。扇子通体如玉,环绕身侧如同佳人在侧。第三张,那狂人似有起舞之势,迸发出的扇骨隐匿在青光中。那四位袍衣的衣摆随疾风飘起。凌厉的青寒扇骨击出,若遮天蔽日,一切东西都要在这凌厉下毁灭一般。而四个袍衣怒目而睁,细看他们的瞳孔分别是青色和银色,其中三个是青色瞳孔。可以感觉到,淡银色瞳孔的气势显然要比淡青色瞳孔的更凌厉几分。而那与扇狂舞的男子没有丝毫的畏惧,可怖的是他有金色瞳孔!江即赶忙看向第四张壁画,却发现在另一边墙上。四个袍衣的身躯被青色扇骨击穿了,脸上写着愤怒与不甘。第五张,四袍衣一个个前仆后继,使出使天地轰鸣的法术,天空如白昼,壁画似乎要有炽焰喷出!江即心中大惊这壁画也是鬼斧神工,跃然纸上。反观中间被围攻的狂人不慌不忙,张开白色扇面,挡下所有瑰丽的法术。此刻的泰然风度却不像个狂人,而像一名翩翩公子。第六张壁画,那四个袍衣法力交汇成一注汪蓝碧水向那狂人袭去。狂人皱眉,扇下青光乍现,硬生生抗下这一击。第七张,江即简直傻了眼。狂人身形迅猛旋转,衣袍狂舞,人也狂舞,时间似乎在那时沉默下来,原本散落于四处的扇骨极速折返,其凌厉之势盛于击出之时。第八张,四袍衣口吐鲜血,瞳孔中的颜色也暗淡下来。看到这,江即大气不敢喘一口。第九张壁画,四袍衣脸上齐聚恼意怒意,面面相觑,似乎在考虑一个重要的决定。第十张,四人身形一动,所有人的手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似乎是在裁决一般。只见祥云破灭,金龙俱殒,巨大的光柱从天降下,夹杂着五颜六色的法术,其光柱之大,如擎天柱之于天宫顶。第十一张,只见四袍衣如枯枝落地,其身躯坠落大地。而那狂人张着嘴嘶吼着,在不甘中形体泯灭,只剩下灵体。折扇再不能抵挡,随光柱轰进男子灵体内。下方的土地皆被焚毁,但神奇般,立起一座阁楼,坐落在光柱轰出的天坑中,距离地表甚远。江即呆若木鸡,只见下方还有几行篆字,忙读道:“众神灭,青骨陨,世人得扇谪仙斩魔。”
江即沉思后一惊:“谪仙……谪仙扇?”
继续读下去:“天耀之日,李素成金品之神。四神惧,围剿之。金品之于青品、银品可谓鸿沟之跃。李素性狂,故称狂神,其有一神器,名曰谪仙。李素不惧四神。而四神以神体与灵魂为价,释放‘元素驱逐’。禁术使天地失色,李素形体殒,谪仙扇附于神灵中,落阁封之。”
江即略微思索,便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神是极要面子的,有些细节不会放出来。四神剿杀李素的原因很简单,便是嫉妒。而非“四神惧”这么简单。李素自称狂神,想必性子狂傲,不少树敌,所以四神因妒杀之。至于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杀他呢?江即轻笑一声:“呵,这便是神。肉体已经脱胎换骨,但这心灵还在凡俗。杀是不过为了面子,自己死了也要把李素杀了。”
想来这神和世俗争权的无异,从小江即就见惯了家族明争暗斗,当然也对这嗤之以鼻。江即正想着,突然感觉后颈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又是虫子。”
江即骂道。而转身一看,地上的石砖缝中爬出密密麻麻的虫群。“这怕不是炸了窝了!”
江即抓稳飞龙蟠杖,施展神圣光环,这种大范围的攻击很有用,虫群很快就被逼退。可下一秒虫子竟然直接飞了起来,速度快了几倍。虫群如倾巢出动,不断涌现。不停释放神圣光环消耗可是巨大,江即七品的内修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虫群一次次被击退,又一次次扑上来。躲闪的间隙中,江即看这虫子竟然流转着青色光晕。逐渐灵力透支,江即无奈拿出魔源宝珠,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江即一步步退后,通道的路阴冷潮湿,江即不免感觉脚下打滑,重重一摔。这一摔可是生疼。江即揉着屁股又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猝地,脑袋磕到了什么东西,江即转过身用长明灯看清全貌。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古铜色的大门,两边的门扇雕刻着祥云和金龙,可已被岁月剥蚀,中间合并的衔接处有个圆形的缺口。江即看看手上的魔源宝珠,笑了一下,这可不,赶巧了。扣入宝珠,江即用力去推。“嘎。”
门扇颤抖了一下。江即卯足力气去推,可依然纹丝不动。“娘的。”
江即用龙杖猛锤。“咚……”厚重的声音声音扩散在石道,门上的积灰与门底的锈粉纷纷然扬起,虫群受惊般“嗤嗤”乱叫着。“还是没用。”
骤然间,虫蛆叫的更尖锐了,纷纷集成一团,小小的透明翅膀破空而振。江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握紧龙杖,此时蛆群已经集中在一起,却没有一只冲向江即。可这样,江即越发恐慌。“嘭!嘭!”
江即听到有巨大的力量在撼动旁边的石壁,蛆群的翅膀振动愈发猛烈。“嘭!嘭!”
伴随着江即的心跳,敲动声还在继续。猛地,画有壁画的墙壁被轰开,砖块爆裂飞起,砸向另一面墙壁,那面墙的壁画也是面目全非。“这坏起自家物什来倒是毫不心疼。”
尘土飞扬了一会儿,待尘埃落定,视野清晰,原来那是一个庞然大物,身上挂着一团团赘肉,嘴巴和眼睛挤在一块儿。它的巨型肉翅不再透明,青色更加明显。“我去,可真丑啊。”
江即对那暴蛆虫嘲讽道,也不管它听不听的懂。好笑的是那暴蛆虫也不甘示弱地回吼一声,空气中瞬间弥漫了一股腥味。“娘的,嘴巴还不干净。小爷我今日要杖毙你。”
江即实在忍耐不了这奇臭奇丑东西。说着,江即轻盈弹起,竖起高高的龙杖朝着暴蛆虫的“头”砸去。“铛”一声,这暴蛆虫竟然懵在了那儿。江即的虎口被震得生疼,呲牙咧嘴地收敛着。“这也太肉了吧。”
其实主要原因在武器,飞龙蟠杖又不是用来砸的,人家是用来施放法术的,实在是大材小用了。暴蛆虫晃过神来,不满地怒吼一声。“你这大虫子能不能安静点,打就打,吼我作甚?”
江即骂道。也不知这肉虫听懂没有,反正又是吼了一声,扑打起巨翅,冲刺过来,途中卷起狂风,吹江即一个踉跄。江即赶忙用起神圣光环,可那暴蛆虫只是迟疑了一下,丝毫不能影响其速度。江即见状不妙,一个翻滚,躲向旁边,那傻大个“咚”一声便撞在了门上。“哈哈,真是蠢的可以,疼吗。”
江即笑道。暴蛆虫又转过头来怒吼一声……暴蛆虫用它pi眼不像pi眼,头不像头的地方喷出一大团青灰色的粘稠汁液,直直地瞄准江即的面门。江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中用龙杖的头部一遮,幸好龙杖头部够大,他看着龙杖头上的汁液,顿感一阵恶心。好歹龙杖是个仙器,挥一挥手,那腌臜的汁液也脱离下来了,这仙器排斥异物的能力还真是挺强的。可见那暴蛆虫后腿一蹬,似乎在蓄力,“噗”一声,一团更大的汁液喷出。“士可杀不可辱,这是恶心定我了?”
江即骂道。江即飞也似的向古铜门跑去,心中想:“照它这样,没被打死已经被恶心坏了。”
那门倒也应景,中间放着魔源宝珠的圆形缺口闪烁出光芒,而身后的大虫子一步步走来,弄得石道震天动地。江即可不想再尝尝那肮脏汁液的味道,连忙用脚一踹:“给小爷——开!”
正骂着,门咣当一声,开了。江即的一脚却是落了个空,整个人前倾,重重地摔了进去。大门重重关上。可算是有惊无险。江即直起身来,突然有什么东西砸下来,正中江即的脑袋。“嘶。”
江即忙挠住刺痛感,去地上捡起那东西,竟是一本书。江即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本书呢?放眼望去,金色的灯光将满堂照亮,整整一屋子的书架有序地摆放在面前。江即好生诧异,赶紧看看手中的书,书无名,封面烫了金一般闪耀。翻动一页,没有字,再翻,还是没有。江即翻遍整本书,没有找到一个字!“好家伙,无字天书啊这是。”
江即正想扔了,虽说是天书,看不懂也没啥用。可就在这时,远处飘来金粉,神奇一般,将字一行行抹开,成了一页烁金的字:“有缘人,一定是天意让你进素言阁。”
“素言阁,这里原来叫素言阁。”
江即自言自语道,继续读下去:“何出此言呢?因为此阁隐蔽颇深,若干年的种种因素组成你此行的机缘。我们在等你。你已知晓吾四神将李素封印至此,此阁典藏八万八千六十三卷天文来束缚其灵体。我们等你,是望你助我们一臂之力,使狂神李素魂飞魄散!”
“方法极为简单。分别翻开东阁《秘引诀》第一卷,南阁《酒糟酿》第二卷,西阁《云顶天》第三卷,北阁《与君绝》第四卷。最重要的是要激怒他,他的怒意越是滔天,杀他也越是容易。今日交付有缘人矣!”
江即看罢,将书往地上一扔:“杀人还要诛心,你们这四个老东西当你们是正义?说得礼乎其礼,还不是要置别人于死地?满口仁义道德,却为的是这等琐事。小爷实在不耻。”
说着,踩着这书,继续往前走了。江即是重情重义之人,李素本就与他无怨无仇,这四神也是小人之风,凭什么要帮他们让李素魂飞魄散?那岂不是与其沆瀣一气?其实江即心中也闪过一丝欲念。那谪仙扇就在李素灵体内,杀之得人人梦寐以求的谪仙扇,不得不说是千年难遇的幸事。可他就是他,心中品行,愚山不移。江即往前走去,见一本《诗经》陈列于柜上。他记起小时候特别喜欢《诗经》,因为较之于四书五经,《诗经》可有趣太多!“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还未见到倾慕之人便见此萧瑟之境,哪怕当时尚且年幼的江即读到这里心中也止不住生出惆怅。而他最爱一句,是“溯流从之,道阻且长”。道阻且长啊。虽然出生江门,可那勾结、杀戮、背叛,江即是一个没少看过。他想回家,但不是那个人人都在处心积虑的家,而是只有父亲,只有母亲,还有月儿和阿苍的家。“月儿,她现在在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