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那些是从文楼镇逃来的难民,一群群饿死鬼投胎样,比镇上的乞丐还要脏,可别污了您的眼……”次日,从新生村的尽头,缓缓驶来一辆轻便的猩红盖顶马车,从马车上走出来两个年轻的华服男子,立即有小厮凑上来解释道。一个圆脸,皮肤白皙近似苍白的男子皱着眉头,颇为不悦道:“看到这些贱民真是晦气。”
另一个高瘦的男子笑笑:“杜兄,何必被他们伤了雅兴,难得你从京城回来,不如咱们上山打猎,一逐高低?”
杜雄一脸阴戾之气,新生村的村民碍了他眼,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突地,他眼睛一亮。人群中有一道靓丽的身影,腰肢纤细如水蛇,脸容如满月,眉如画,巧笑嫣然。好漂亮的小娘子。白子敬也发现了,啧啧称赞道:“没想到穷山恶水的刁民中,还有此等美色,妙!”
他说话之间,杜雄已经走到女子面前,故作风雅地打开纸扇,眼高于顶道:“喂,你过来,本少爷有话要跟你说。”
心想着,凭着他通身的贵气,还有堂堂县令家的公子的名号,是个女的都会巴结上来。可文知雅没有。不知从哪来的人,一上来就吊炸天的样子,有病吧?她盯着他,心想着莫不是得了狂躁病?杜雄以为她被自己迷倒了,心里洋洋自得,傲慢道:“小娘子,今日风光正好,不如结伴游山玩水,如何?”
赤裸裸的挑逗。文知雅脸一冷:“公子请自重。”
转身离开。杜雄以为她玩故擒欲纵,伸手就想捉她的手,没想到文知雅先一步闪开了。这时,村民们围了过来。“朗朗乾坤,休得无理。”
他们纷纷指责杜雄等人的不是。杜雄不耐烦道:“闭嘴!”
他身边的小厮狗仗人势道:“这位是东柳镇县令大人家的杜公子,你们哪个不长眼的,敢跟我们公子作对!”
杜雄一向作威作福罢了,心想着县令的头衔也足够吓死这些难民了。没想到,新生村的村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如看傻子一样。想想也是,金谷年跟西南将军夫人是金兰姐妹,前脚她才端了横东县县令的老窝,还怕区区九品芝麻官吗?要是村民们知道金谷年在干掉横东县县令之前,还把泗水镇的县令也捅了,恐怕要尊称她一声“县令克星”了。“就算是县令家的公子,也不能目无王法,公然调戏良家妇女。”
文知雅正视着杜雄,冷声道。她的眼眸沉沉,浑身散发出一种冷漠而危险的气息。甚至比京城里的贵女还要气度不凡,锋芒毕露。杜雄一下子就沦陷了。“我看你们是嫌命长了!”
小厮牛气哄哄地吓唬村民们,却被杜雄喝住了。杜雄朝文知雅作揖:“姑娘有礼了,在下杜雄,向姑娘赔礼道歉。”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闪现着欲念。文知雅被他盯着浑身不自在,淡声道:“我接受你的道歉,请回吧。”
没有半分感动的样子。杜雄被激起了好胜心,反而故作姿态,继续作揖道:“姑娘家住何处,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在下愿效犬马功劳。”
“知雅,你没事吧。”
此时,蒋先华带着蒋盈盈走来,将文知雅护在身后。蒋家兄妹长相秀美,也是惊艳了杜雄等人。没想到这些刁民之中,还有此等钟秀毓灵的人儿。得知来龙去脉,蒋先华朝杜雄作揖,客气道:“杜公子有礼了,我等是乃是文楼镇迁徙至此的村民,幸得汝阳王仁义赐给我们容身之所,刘副将已经与贵县令大人对接情况,相信杜县令会及早为我等办理入籍事项。”
杜雄见他不识好歹,冷哼一声,看了一眼不远处,无论男女都在挥汗如雨地忙着搭建棚架,哼,连个遮风挡雨的庇所也没有。可惜了这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他垂涎地看了一眼文知雅跟蒋盈盈,冷冷一笑,转身走了。“知雅,这些人看着不好打发,为免节外生枝,你跟盈盈回马车里暂避风头吧。”
蒋先华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若是他拥有权力的话,就不会处处受肘。这次乡试,他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来。“我娘跟里正他们上山砍柴去了,我见村民们辛苦,想着给他们送一些绿豆汤,没想到反倒添麻烦了。”
文知雅无奈一笑。说着,便看到金谷年领着一些村民回来,收获满满,竟然猎到一头三百多斤的野猪,还有十几只野鸡……想到今晚有肉吃,在场的村民们纷纷行动起来,女人们跑到罗江河提水回来,烧柴煮水,男人磨刀嚯嚯,一脸喜色地将野猪去毛开膛剖肚,再将内脏扔给女人处理。大家分工合作,喜乐融融。孩子们则蹲在地上,看着地上一块块的肥肉,咽了咽口水。平时,也就只有过年才有这样的场景。金谷年交待蔡娟跟方氏把野鸡料理了,又拿出一袋子的杂菌菇,笑道:“这个小弥山有不少好东西,明日再去一趟,肯定还能打到猎物。”
“辛苦你了,回头做一顿小鸡炖蘑菇犒劳你。”
方氏一边麻利地将野鸡扒毛,一边开怀笑道。自从蒋盈盈开导过方氏以后,她便想开了,活着就有希望,别人怎么看,全在于自己怎么想。她对金谷年由恨到敬佩,毕竟她还欠人家一条命呢。冤家易解不易结,多个朋友多一条路。文知雅跟蒋盈盈蹲在一旁洗野菜,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像姐妹一般亲密无间。蒋先华却走向金谷年,将杜雄来过的事说了一遍。“金伯母,只怕杜雄死心不息,还会再来。”
蒋先华犹豫片刻,忍不住道。没想到才刚来,小妮子就招蜂引蝶了。金谷年抚额:“小丫头长得太漂亮,也不是好事。”
明明她长相一般,为什么就生了这些漂亮得引人犯罪的儿女呢?难道都不是她亲生的?蒋先华:……喂喂,文知雅是你的女儿,谁不想自己的女儿长得漂亮,像一朵花才好。难道,这是变相夸自己长得漂亮。从蒋先华的方向望过去,就能看到金谷年圆润的额头,还有高挺的鼻梁……这一路走来,他这才发现金谷年瘦了一大圈。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由内到外的蜕变,除了皮肤黝黑了些,但是风韵犹存,仿如扎人的玫瑰,锋芒逼人。若不是蒋先华跟她屡屡打交道,都要认不得她了。这才是她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