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哥,这些刁民无法无天,咱们还是暂避锋芒,回去禀告大人再说吧。”
叶涛等人被村民追着打,逼退到一里外才停下来。他的手下见叶涛一脸戾气,不由地提议道。叶涛哼了一声,灰土灰脸地带着人马赶回县太令宋之明的后宅里。远远就看到红木太妃椅上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戴着抹额,脸容苍白,隐有痛苦之色。男人身边站着个年轻妇人,正是叶涛的姐姐叶小花。得知文楼镇的村民暴动,叶涛没把金谷年带回来,宋之明气得砸碎了手中的茶碗,大骂叶涛是废物。叶涛低垂着头,敢怒不敢言。叶小花拿手帕擦拭宋之明的手背,埋怨道:“大人,暴民有几百人,阿涛才带了十几个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依我说,肯定是金谷年仗着自己会医术,鼓动村民造反,不得不防。”
“那你的意思是—”宋之明望向她,冷声道。叶小花抿嘴一笑:“既然金谷年能耐,济世救人,眼下小龙村活下来的都是重症,半死不活的,何不把他们放出去寻金谷年治病。”
“金谷年毕竟一介女流,能力有限,仗着跟文楼镇的村民熟悉好商议。可小龙村那些刁民可不一样,穷山恶水,民风极其彪悍。”
宋之明犹豫道:“万一把小龙村的村民放出来,危及到咱们的安全,如何是好?”
“正是如此,那些村民不服教管,净会惹事。”
叶涛否决道,“最好把他们关在村里,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叶小花嗔他一眼,转对宋之明道:“老爷,眼下小龙村死了几百人,非同小可,迟早走漏风声传到上头那里说你救治不当,堵不如疏。金谷年有神医之称,你让村民去投靠她,就算治不好,罪不在你。”
“可要是治好了,功劳却是老爷的,何乐而不为?”
宋之明听了,不无道理。小龙村瘟疫严重,已经死了三百多人,剩下的也逼疯了,那里俨然成了死村。小龙村跟金谷年等人扎营的地方只隔着一个山头,那些村民要是不想死的话,就爬过山头去找金谷年。当初宋之明拒收门外的难民,美其名曰说为了城内的老百姓安危着想,生怕难民把瘟疫传给城里的百姓,这一点,就算朝廷派人下来,也无可指责。可宋之明万万没想到,自己管辖的小龙村却爆发了更严重的瘟疫。死了那么多的人,纸始终包不住火,还是想办法善了。要是金谷年没把小龙村村民治好,还死了,宋之明就随便找个借口,说是金谷年狂妄自大,大放其辞,强出头治病,不但没治好村民,还把他们治死了。宋之明趁机撇得一干二净,把金谷年拖出去当替死鬼。“本来,我还想让金谷年帮我医治头痛症的,此人不识好歹,罢了。”
宋之明假惺惺说道,“也怪不得我下死手了。”
而叶涛却对文知雅念念不忘,心想着这样的人儿感染瘟疫死了,太可惜了。他急急派人去小龙村散布消息,说城门外有一个女神医,对瘟疫药到病治,文楼镇患瘟疫的难民都被治得七七八八了,让他们赶紧爬过大岭山去救命,迟了怕神医跑了。小龙村的村民本不大相信区区乡野妇人能治瘟疫的事实,县衙派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她还能逆天不成?只有刘二的老娘曹氏才有这般见识,不愿刘二白白等死,不惜跋山涉水来找金谷年救命。如今经过县衙的人添油加醋,又有人亲眼为证,整个小龙村都炸了。谁不怕死,那些村民纷纷背上亲人,疯一般涌向大岭山。而金谷年在马车里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来时,才得知村民们为了保护他们,跟横东县县衙的人起了冲突。不少村民受了重伤,文知雅跟蔡娟忙着游走于他们当中,为他们包扎伤口跟送药。“金婆婆,他们太过分了!”
文二花守在马车旁,鼓着脸,气呼呼道。金谷年抬眼望去,落日下,安全区的村民围坐在一起,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挂彩。那一刻,她的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似的。“老四呢?”
她反问文二花。文二花朝四周看了一眼,迷糊道:“四哥说出去办个事,很快回来,对了,他跟沈飞大哥一同出去的。”
金谷年心里有数,从马车里拖出一大布袋的巧克力糖(实际是从物资空间),缓缓走向村民们。生活太苦了,来颗糖吧。“金大夫,你醒了!”
坐在地上的村民看到她,一脸惊喜地想站起来。金谷年安抚他们,帮忙检查了他们的伤口,叮嘱他们静卧休息等等。“来,吃颗糖吧。”
她捉了一把糖给他们,目光温暖,“多谢你们了。”
“瞧你说的话,你就是我们救命恩人,这是我们应该的。”
那些人客气地笑笑,收下了糖果。金谷年每到一处,就给他们发派一些糖,很快身后传来村民们欢喜的声音。“这是什么糖,入口即化,好甜。”
“老糊涂,这么好吃的东西,被你糟蹋了,早该给儿子留着。”
“生活太苦了,偶尔也要尝尝甜头嘛。”
“……”那些感叹声传入金谷年耳边,她垂眸,苦笑一声。“来,吃颗糖吧。”
她来到蒋家人面前,塞给蒋盈盈满满一把糖,淡声道。听文知雅说了,今日打架时,蒋家父子冲锋在前,都不成度挨了打,而蒋盈盈也把文知雅拉到一旁,使她免受祸及。乍然一听,金谷年还以为蒋盈盈又生什么妖蛾子了。她哪里知道这一切,经历种种遭遇后,蒋盈盈的心理也发生了变化。大难当头,金谷年都保不住的话,蒋家人谈何生存。方氏好不容易活过来,叶涛等人又要毁了蒋家人的希望。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正因为这一点,蒋盈盈突然开窍了一般,决定将过去的种种抛之脑后。他们家跟金谷喜一家不同,切身体会过孤立无助的绝望,看着亲人濒临死亡边际挣扎无望,才懂得生之可贵。只要活着,失了清白算什么。那一刻,蒋盈盈比任何人更希望金谷年活着。“谢谢。”
蒋盈盈双手颤抖着打开油纸包裹的黑色糖果,塞进嘴里。顿时,她热泪满眶。“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