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德跟夏彩花搬了一袋又一袋的面粉下来。娘亲不像去达州救人,反倒像要逃荒去了。除了面粉,金谷年又买了许多牛肉。“旱灾要来了,龙州吃了败仗,文楼镇也要失守。”
“镇上有点钱势的人,早上京躲难去了。”
吃饭时分,金谷年端了一盆卤好的凉拌牛肉,花生米,还有一盆煎饼出来。“知德,你明日去王家族堂跟夫子说一声,就说家里有事,要去亲戚家走一趟。”
“彩花,你去跟你爹娘说一声,让他们去亲戚家避避难先。”
说着,金谷年拿出一百两银票给夏彩花:“这些钱是文家的一番心意,你明日再拿一些饼跟干粮给亲家他们。”
回来的路上,她就给家里人,甚至亲戚朋友安排了后路。夏彩花感觉手中的银票沉甸甸的,婆婆在临危关头,还处处为她家人考虑,红了眼道:“娘,会不会你想多了,我跟致恒要是跟着你去达州,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要是没有战事,我也想着把你们母子几个留在夏家安顿一段日子,到底是不放心啊。留在我身边,凡事能照顾一二。”
金谷年的声音顿了顿,沉了几分,“万一有个好歹,咱们一家人也算整整齐齐在一起。”
屋里的人一阵感伤。“娘亲去哪,家就在哪,我们听你的。”
文知德目光坚定道。夏彩花点点头:“明日我就去找我爹。”
“让他们储备好粮食,尽量做一些耐放易存的干粮,家里值银的物件也收拾妥当,钱财乃是身外物,只要活着,一切能从头再来。”
金谷年又叮嘱道。夏彩花忙说记下了。晚饭过后,金谷年独自在灶房忙碌个不停。夏彩花在门口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暗暗垂泪。“娘亲最近操心太多,人都瘦了。”
她感叹道。“娘亲永远是对的,她能做到未雨绸缪,跟着她总没错,是我们兄妹拖累了她。”
文知德冷声道。他背着孩子,一只手还举着书来看。他让夏彩花进去帮忙。“娘,你买这么多的面粉,是打算做多少面饼啊?”
夏彩花进灶房帮忙揉面团,低声道。金谷年将牛肉切成块,焯去血水,再扔进卤水汁里熬一个钟,最后放进灶台烤干。面粉跟牛肉不过是拿来掩人耳目罢了,到时金谷年会从空间拿出牛肉干跟饼干给家里人吃,实在遇到天灾人祸,她还有杀手锏—军用压缩饼干。小小一块就能填饱肚子。“多做一些,明日给你娘家多带一些去,我也要给蔡娟婆孙送一些。”
金谷年的声音略带忧伤,很轻,很轻…门外,慕容红云主仆几人坐在歪枣树下乘凉,十三的伤势已经稳定,但不易动武,得知屏翠失踪后,他的心情低落了许多。慕容红云没想到金谷年说干就干,那风风火火,雷雳风行的性子,着实令她悲喜掺忧。“希望知雅跟屏翠平安,一定要等到我们来救她们。”
容嬷嬷小声祈祷道。倒是文知礼寒着脸走出去。“老四,天都黑了,你去哪里?”
文知德试图阻拦他。“大哥,我约了二娃说话,很快回来。”
文知礼认真道。文知德本想说非常时期,你还是安份呆在家里好,可接触到他冰冷如霜的目光,又生生闭嘴了。文知礼大步走出去。沈飞已经在雷公山山脚等他。“主子深夜传讯属下,不知有何吩咐?”
沈飞双手作揖道。文知礼淡声道:“文知雅被达州来的庄易带走了,你连夜赶去达州打点一切,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大概后日也要启程去达州。”
“如此一来,主子回京的日子又要延误了。”
沈飞沉声道。“救人要紧,不然,金谷年也不肯安心进京。”
文知礼有些烦躁道。沈飞抬头望向他,露出错愕的表情。见他望着自己,文知礼又冷哼道:“还有事?”
“没有,只是觉得主子变了,若是以前,你一定会弃文家人而不顾,独自前往京城。”
沈飞垂头笑了笑。文知礼怔住了。他变了吗?也对,他这个人一向睢䧳必报,从不把不相干的人放在眼里。如今的他,却愿意跟着文家一家老小去冒险。“金谷年不能死,我还要利用她复仇罢了。”
文知礼冷哼一声。沈飞不再戳穿他,双手奉上一件物品。竟然是随同罗氏陪葬的小银手镯。沈飞不知道主子为何要惊扰可怜的罗氏安眠也要把银手镯取出来。“手镯已经消毒处理。”
他恭敬道。文知礼点点头,接过手镯,月光下,他的神色变得哀戚。“这东西,本不属于她。”
他轻声道,“去吧。我们在达州汇合。”
转身离开。不知为什么,沈飞觉得他整个人气势都变了,莫名有些伤感。次日,文知德夫妇驶着马车出去了,金谷年提着一篮子的面饼来到蔡娟家。路过刘氏家门口时,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剧烈争吵声。“娘,美丽就算救回来,名声已坏,别指望还有人娶她。你就当她死了吧。”
是刘氏的媳妇为沈文娟的声音,隐有怒气。要不是文美丽贪慕虚荣,他们家也不至于背了一身债,还落得人财两空。如今刘氏还异想天开地想让儿子文章之去达州打探消息,这不是折磨人吗?“我可怜的美丽,我昨晚梦到她哭着求我带她回家,我不忍心…”刘氏泣声道。“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死由天,你别想那么多了,官府那边有消息自然会通知咱们的。”
文章儿无奈道。金谷年微微叹息,来到蔡娟家坐下,文二花懂事地端来一杯金银花茶。“金氏,你别整日给我拿东西,你家里事多,不必惦记着我们婆孙。”
蔡娟接过她递来的篮子,老沉了,棉布下是一张张面饼,烘得金黄色,上面还撒了芝麻。饼下面是一块块油纸裏成的米饼,摸起来硬梆梆的,如砖头一般。除此以外,有小瓶的黑色液体,总共有十支。还有十块黑乎乎的类似饼的东西。切得方方正正,如柴干一般的牛肉,整整齐齐地垫在底部。这些东西,足够她们吃上好一段时日了。“金氏,你这是为何?”
蔡娟没有想象中的惊喜,意识到发生什么,眼皮一跳道。“蔡娟,带上二花,逃吧。”
诸不知,金谷年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