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就算我每次都能把金家人打跑,也抹不去你身为金家人的事实。”
金谷年眸色微冷,淡声道:“只有彻底脱离金家,你才能获得自由之身。”
“别逃避。”
她钳住罗氏的肩膀,强逼她与自己对视,冷声道,“我知道你怕那些恶鬼,怕他们出言不逊,怕他们人身攻击。可越怕就越要正视他们。”
罗氏脸容抽搐,面呈痛苦之色:“不,我不能…”金谷年知道劝说无益,直接让文知雅把她带回屋里去。“阿东,麻烦你去找个铁匠过来,让他连夜给我们家订制一扇铁门。”
金谷年递给兴文药店的伙计阿东二十两银子,催促他道。阿东的目光停留在文家破败连带窟窿的木门,点点头,卸货以后急忙赶去办理了。金谷年径直走进灶房做饭,夏彩花也过来帮忙。“你还在月子里,回去躺着。”
金谷年的口吻不容置疑。夏彩花接过她手中的菜刀,乒乒乓乓地剁起肉,最终搓成丸子,笑笑:“娘,我已经出月子了,以后换我来做菜,你歇着去。”
不知不觉地金谷年重生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月了。“成,回头我也好好享受一下儿媳福。”
她说归说,两只手却没停下来,还问及金家来捣乱时说了什么。夏彩花一脸愤慨地说起金家的嚣张跋扈,当着村民面前黑白颠倒,诬蔑金谷年不孝,怂恿罗氏离家走出,害得金家不得安宁。金谷年没想到惊动慕容红云也要出来帮忙。长长叹息一声。长痛不如短痛,必须要跟金家有个了断。“娘,姥姥也不容易,你多担待一些。”
夏彩花手脚麻利地刷着铁锅,柔声道:“我知道你心疼她,怒其不争也是事实,但她时日不多了,就让她任性一回又怎么了?生前活着已经够难了,临死都不能遵从内心的想法,该有多可怜…”说着,她的身形微微一僵,两行清泪无声划落下来。“对不起,娘,我眼睛进沙了。”
她转身,飞快抹掉泪。金谷年神色依然淡淡,语气却软了不少:“我会好好想想你的话。”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金谷年以为是文知德兄妹,也不在意。晚饭很丰盛,金谷年跟夏彩花做了紫苏酱排骨,猪蹄炖黄豆,青辣椒炒猪大肠,还有肉丸子熬大白菜汤。做好菜后,金谷年每样挑了一些送去给蔡娟婆孙,作为感谢蔡娟今日帮文家说话。半路上遇到刘氏带着孙子回来。老早就闹到菜香,刘氏的大孙女娇娇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流了一哈巴的口水。刘氏狠狠掐了她的胳膊,指桑骂槐道:“谁让你没个会勾搭人的奶奶,活该没肉吃!”
金谷年鸟都不鸟她,绕路走了。刘氏每次骂嘴都吃败仗,心里憋着气。金家独独跟蔡娟亲近,而蔡娟婆孙占尽便宜不说,还显得高人一等。哼,贱妇。“金谷年,都是做婆婆的人了,拜托你收敛一下,别整日妖里妖气、勾三搭四,小心教坏孩子!”
刘氏冲着金谷年的背影挤眉弄眼道。金谷年回头,淡淡扫她一眼,问道:“你气什么?”
刘氏差点风中凌乱,骂道:“我能有什么气的,还不是你作风不正,大家乡里乡亲的,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罢了。”
“哦,”金谷年低低一笑,并不理会她,走了。以后她经常出诊,少不得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如果非要计较的话,非气出心肌梗塞来。旁人说什么,随他去。谁叫她这具身体惹人嫌呢。“金谷年,你理亏了,对不对?”
刘氏最恨她这种人,打不过,骂又骂个寂寞,真真拿她没办法。“临老才发骚,真是丢人,回头还要文知德兄妹喊人后爹—”话没说完,刘氏的膝盖被石头打了一下,跪倒在地,顿时,又骂爹骂娘起来。金谷年冷冷一笑,把菜端给蔡娟后才回来。文家人担惊受怕了一天,吃饭时便觉格外的香。罗氏一直魂不守舍,笑容牵强,喜欢的酱排骨也不动筷子,扒两口饭就推说吃饱了要去歇息。“姥姥被金家人吓怕了,让她歇歇也好。”
文知雅见金谷年投来疑惑的目光,忙解释道。金谷年目光深䆳,望着纸窗倒映出来的瘦弱身影,不禁反省自我:碰上这样的老母亲,操碎心啊。夜凉如水。金家。金贺年坐在饭桌首席,看着炒得干巴巴的排骨,还散发着焦糊的味道,除此以外,还有一条蒸草鱼,鱼腮上竟露出黑色未摘除干净的内脏,青菜也蔫巴蔫巴的。难得奢侈一回,竟把菜给糟蹋了。“这些菜怎么做的,喂狗吃的吗?”
金贺义重重搁下筷子,一脸阴戾道。金应嘉趴在桌子上,两只手各捉一块排骨来啃,满嘴流油,狼吞虎咽。一向是罗氏负责的饭食,潘莲花平时习惯指手画脚,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做的菜难吃遭到金贺义的嫌弃。“爹,你将就一些,回头把娘接回来,铁定伺候好你的胃。”
她笑得阴阳怪气。金贺义也听出她语气里的挑衅,气得胡子一抖,冷声道:“你这是怪我挑事吗?”
“爹,媳妇哪敢有半句不满,是媳妇厨艺不精,害你老吃不惯。”
潘莲花今日被恐吓了一天,回来又马不停蹄地收拾灶房做饭,家里还摆着两大盆未洗的衣服,还有庭院散落一地的瓜子花生壳……看哪哪不顺眼,本想着金谷喜能帮忙一二,谁知人家猴精着呢,顺走了一大块五花肉就回家去了。别以为潘莲花不知情,金谷喜还从老爷子手里哄走了二十两,美其名曰给她的宝贝闺女置办嫁妆。所有人都躺平,凭什么就她干得累死累活呢?“爹,同样是儿女,二姐得了好处,你也别忘了我们才是,毕竟应嘉年纪尚小,以后少不得还要花大钱。”
潘莲花边说,边捉起一块排骨来吃,完全没有意识到碟子里只剩最后一块了。原来是埋怨老爷子擅自拿钱给闺女了。“胡闹,老子的钱,爱给谁给谁!”
金贺义气得火冒三丈,搁下碗回房里去了。爱吃不吃,潘莲花觉得还自在一些。隔壁的泼皮无赖金正品前来敲门。“南飞,哥最近赢了几个钱,走,一起喝花酒去。”
他晃了晃手上的银子,显摆道。金南飞今日憋屈了一天,自然满口答应下来。他们来到文楼镇最火的妓楼。怡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