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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骂神出手(1 / 1)

魏广德离开裕王府就心事重重。

  要他出手弹劾董份这个礼部尚书,说实话,他并不想接手此事,实在是有点得罪人。

  董份刚刚上任,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他也是最得嘉靖皇帝信任的时候,弹劾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裕王殿下想要出这口气,他这个王府属官,裕王殿下的铁杆拥趸也是不能拒绝的。

  不过还好,还有时间缓冲,至少在李芳那边查到详情前,他还可以暂时把这事儿给拖着不办。

  在魏广德看来,如果董份没有收严家的财货,那他就只能风闻奏事一把,也算让裕王殿下出了这口气。

  可若是董份真收了严家的东西,以这个时候嘉靖皇帝,还有朝中大臣对严家的不待见,就算嘉靖皇帝不会因此就解除他的职务,他在朝中也不会好过,甚至被逼到主动致仕也不是不可能。

  须知,人言可畏。

  魏广德坐在马车上盘算着得失,感觉貌似对自己来说,除了弹劾失败后会得罪董份外,好像就没有其他伤害了。

  至于弹劾失败对自己名声的影响,为了让裕王高兴,名声有损也算不得什么。

  魏广德返回校录馆继续校录大典,午后不久,芦布就悄然进屋告知,“欧阳大人邀请老爷喝酒。”

  “欧阳?你说司直啊。”

  司直是欧阳一敬的字,大家同为江西彭泽人,在京城自然走动较多,须知他当初能从萧山知县调回京城担任刑科给事中,还是魏广德帮他跑的关系。

  “是的大人,小的该死,居然连这点小事都说不明白。”

  芦布急忙低头认错。

  “无妨,晚上是去哪儿?”

  魏广德随口问道。

  “勾阑胡同,西院。”

  芦布笑道。

  “西院,呵呵,好,我知道了。”

  魏广德笑笑,此西院非彼西苑,当然取这些名字自然也是有含义的。

  不过明朝皇室对这些并不甚在意,所以也由得民间瞎胡闹。

  实际上,西院也是裕王最喜欢的地方之一。

  只是这会儿,魏广德已经无心校录书籍了。

  虽然盘算后觉得弹劾董份其实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哪个官员不被弹劾,除非你官当成小透明,没人关注你,才不会有人弹劾。

  须知,很多御史不止是对官,连吏员都弹劾的。

  欧阳一敬。

  念及此处,魏广德不由得想起欧阳一敬来。

  自把他弄进六科以来,前两年倒是安分的很,毕竟初来乍到,对京城也不熟悉。

  京城官场错综复杂,欧阳一敬也怕做错事儿,特别是那会魏广德警告过他,正是裕王、徐阶和严党暗斗厉害的时候。

  或许在他看来随意的一本,说不得背后就隐藏着那位大佬,凭着他魏广德的关系,欧阳一敬也是被默认为裕王府一员的,别给裕王府添堵。

  不过自从严嵩倒台后,欧阳一敬也开始活跃起来,特别是在去年,一个月内连上两份奏疏,第一本弹劾太常少卿晋应槐,举报他担任武选司郎中时的劣迹,收受傅颐、王崇古、孙弘轼的贿赂,考察时全部都是上。

  第二份奏疏顺势弹劾已经是南京户部侍郎傅颐、湖广参政孙弘轼、宁夏巡抚王崇古三人为求升官向晋应槐行贿。

  嘉靖皇帝批红后,经吏部彻查,只是发现晋应槐在起复傅颐时似有不妥之处,而孙、王二人升官皆是因为功绩卓著,不存在私相授受的隐情,遂罢免了傅颐的官职,而其他三人皆不受影响。

  虽然弹劾不算成功,但也算是欧阳一敬在朝中打出了第一炮,在六科中有了一些名声。

  那段时间魏广德正忙于校书表现,也没去关注此事,即便事前欧阳一敬曾把弹劾之意告知,他也没当回事。

  实际上,魏广德不喜欢御史言官风闻奏事的做法,始终还是觉得捉奸在床,捉贼捉赃,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告状,有失君子风度。

  不过欧阳一敬第一次弹劾就拿下一个侍郎,也算是没有白费力气,不管是他的眼光还是运气,都还算好,没有如同大部分御史一样,状告了一大堆,结果没什么成绩,一点效果都没有,还凭白得罪许多人。

  官场上,你貌似只是告一人的状,须不知起身后同年、同乡的庞大力量。

  御史、给事中,终究只是朝中微不足道的七品官,权大却位卑。

  魏广德这个时候忽然有了个想法,那就是让欧阳一敬出面弹劾,试探嘉靖皇帝的态度。

  不过让欧阳一敬弹劾,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让裕王心生不满,毕竟他都开口说让他亲自下场的。

  还是等晚点和司直见面后再说,要知道这次弹劾目标是当朝尚书,他未必敢动手。

  在魏广德等人看来,就算是亲王、郡王也不可怕,可对象是尚书,那就得三思而行了。

  散衙后,魏广德直接在衙门里换上便服出门。

  去西院那种地方,一身官服终归是不方便。

  马车到了地方,魏广德直接被人引到一个僻静的小院里。

  一路上魏广德还有些纳闷,西院消费可不低,这欧阳一敬是搞什么鬼?

  不在外面大堂楼上开个包间,居然是直接包下里面的一处院子。

  欧阳家可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在彭泽,也就是他中举以后才家道殷实起来,在此之前也不过勉强算是富足人家,城里开了个茶楼,城外有几亩薄田。

  若是在老家,倒是可以让他随便造,可是在京城,在勾阑胡同这样的销金窟,包下这么一个院子费用可是不低。

  魏广德以为,欧阳一敬花这么多钱,肯定请了不少人,不过等他走进院子里,却发现里面冷冷清清,只有几位二八少女服侍在侧。

  “善贷,来,快坐下。”

  欧阳一敬在魏广德进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出来迎接,在门口迎上魏广德后就拉着他进屋。

  扫视了屋里几女,姿色都还不错,魏广德不由得有些怀疑,这欧阳一敬不会打算纳小妾吧。

  这年头,若是娶妻,那肯定是能弄大多阵仗就弄多大,场面那是越大越好,表现出自家对这门婚姻的满意程度。

  可是纳妾就不同了,虽然也会有个仪式,可都是关起门来自家做,一般都不会请人。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在京城为官的人来说,纳妾,从法理上是不允许的,所以一般都是背着人,偷偷摸摸的。

  顶天就像这样,请几个知根知底的至交好友。

  官场之上,又有多少人说得上知根知底,除了共事多年能够勉强挑出几个外,也就是老乡了,那才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明朝时期,乡党其实非常严重,同省之人相互之间抱团非常厉害。

  两人落座后,魏广德好奇问道:“今儿你这是唱的哪一处?就我们俩还是有哪个谁?”

  “没叫多少人,就是我们九江在京城的几位。”

  欧阳一敬答道。

  魏广德这会儿看着他,欧阳一敬四十多的人了,貌似有点人老心不老。

  等侍女款款而来送上香茗后,魏广德挥挥手,示意屋里几女先出去。

  等她们出门后,魏广德才看向欧阳一敬,拱手道:“司直兄,你在这里看中那位姑娘了吧,不是我说你,看上了,付钱拿了身契直接领回家,在这里摆什么席啊。

  若是教坊司那边有难度,直接给我说,我找他们帮你把事儿办了,怎么说教坊司也得给我几份薄面。”

  说这话,魏广德也是在为欧阳一敬着想,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被爆出来就不好了。

  《大明律》上明文规定,凡男子年满四十而无后嗣者,得纳妾。

  他欧阳一敬倒是有四十了,可他子女也有,根本就不满足这个规定。

  虽然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皆是纳妾成风,不过都知道该避讳的要避讳。

  至于其他诸如父母同意和老婆同意,欧阳一敬当初守孝过了,而老婆那边更不在话下。

  虽说在纳妾问题上,老婆的态度很重要,可在这个时代,她们更多的考虑还是自家男人,只要想,一般都不会拒绝,因为丈夫才是他们的依靠。

  民间这样,官场就更是如此。

  官员,根本不愁找不到女人。

  欧阳一敬的老婆孩子可都留在老家彭泽,根本就不在身边。

  不过,魏广德的话让欧阳一敬直接就愣在那里,好半天才问道:“什么姑娘?”

  魏广德环顾四周,这才说道:“你安排在这里喝酒,不是要纳妾?”

  “嗨,不是,善贷你误会了。”

  欧阳一敬叫屈道。

  “误会吗?”

  魏广德也纳闷,若是纳妾,按说客人来了就该出来才是,又不是明媒正娶的新媳妇,要避讳什么。

  “我请你们过来,是为了.....想请你们帮我参详参详。”

  欧阳一敬小声说道。

  “参详?你要跑官?”

  魏广德松口气,笑道。

  听到欧阳一敬这么说,魏广德放下心来。

  别看明朝官员纳妾成风,可该有的规则不会打破,可不是后世人想的那样,看上了直接就买回家。

  最起码,纳妾是必须让妾氏给大老婆敬茶的,欧阳一敬老婆都不在身边,消息传出去,按这个给他上一本,准保让他罢官回家。

  严世番风光那会儿,娶的小老婆都按这个程序走,也是不敢坏了这个规矩。

  相对于道德有亏,如果只是想要求上进,那就另当别论。

  魏广德可不觉的这年头当官的想往上爬有什么错,只要满足升官的条件,该送礼送礼,该请客请客。

  “不是跑官。”

  和魏广德想的不同,欧阳一敬直言道。

  魏广德闻言眨眨眼,脑海里快速分析一番,得出一个结论。

  “你不会想要弹劾谁吧?徐阁老还是李阁老,或者严阁老?”

  魏广德试探着问道,不过语气中带了一点玩笑的成分。

  在他看来,欧阳一敬搞的这么神秘,肯定是要弹劾大人物。

  想想能被他们这些给事中盯上的人,还这么谨慎对待的,不多。

  只是一开始就把目标对准当朝首辅和次辅,那纯粹就是开玩笑了,别说他,自己都不敢招惹这些人。

  “嗨,胡说八道。”

  欧阳一敬笑骂道。

  正这个时候,外面有侍女在门外通报道:“老爷,段老爷和张老爷到了。”

  “快请他们进来。”

  说话间,欧阳一敬起身就要相迎,坐一边的魏广德也随之起身,不过嘴里还念叨,“段老爷,张老爷,哦,他们啊。”

  根据姓氏,魏广德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都是九江府的,而且他还真熟悉。

  很快,欧阳一敬和魏广德就把段孟贤、张道迎了进来。

  “性泉这身新官服,到这儿都还舍不得脱。”

  魏广德开玩笑道。

  “呵呵,新科进士,肯定要的。”

  欧阳一敬乐呵呵接话道。

  “来的路上我就说他了,不过他不是在观政嘛,衙门里也没放便服。”

  段孟贤帮着解释道。

  “你这刑部主事当着还舒心吗?”

  魏广德问起段孟贤近况,嘉靖四十一年的时候,魏广德那会儿还没帮忙,因为那时候都忙着对付严嵩了,所以段孟贤殿试后被分到刑部观政。

  到下半年,大事已定后,魏广德才找吏部走了关系,没有让他外放地方做知县,而是留在刑部成了一房主事。

  至于张道,这次魏广德事先打点一番,直接把人安排进了都察院,等下半年就应该是御史了。

  至于分到那一道,这个魏广德可就不管了,看他自己的造化。

  其实也不错,虽然劳堪和张科主动跑地方上去了,也渐渐混出名堂,在京城魏广德也不孤单,这不就凑一桌麻将了。

  欧阳一敬让侍女送上茶水点心,让她们下去等着,一会儿再说,吃喝不也得是晚上的事儿。

  屋里只有他们四人,欧阳一敬看人到齐了,就接着先前的话继续往下说。

  “说起来,这次我是找诸位帮我参详一二,之前我听说太仆寺少卿杨豫孙、兵部主事范惟丕收了严家的好处,帮忙游说在京官员,想要搭救严世番,我就派人查了下,得知礼部尚书董份.....”

  随着欧阳一敬娓娓道来,魏广德面色复杂的看向欧阳一敬。

  若不是今天他才和裕王说起此事,魏广德都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时候在裕王身边埋下钉子了。

  有点巧。

  “听你的意思,你这是要弹劾董份、杨豫孙和范惟丕三人了?”

  魏广德直接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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