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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宁其实有自己的计划。
他就是想唱一出苦肉计，下个月再考完试，就把大家的成绩全都张榜贴在村口的告示墙上。
让所有村民们，包括勇叔勇婶儿都看见，全村除了蓉妹子之外，不管男娃女娃，全都在读书，全都可能有光明的未来。
到时候，路应该也已经通得差不多了，种猪再一分下来，经济困难的问题也会逐步解决。
勇叔和勇婶的心也都是肉长的，不可能真的忍心让自己的女儿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家的儿女读书，而她只能在家干粗活。
只是这个步骤是要循序渐进的，不是立刻就能见效，把心理战术都打了进去。
没想到最着急的是蓉妹子自己。
孟宁没想到她会找到许令嘉一起，率先找上门来。
他摸了摸蓉妹子的头，说：“蓉妹子，你很想读书，对吗？”
“是的，”蓉妹子咬着嘴唇点点头说，“大家都在读书，就只有我不能去，幸亏许老师经常用自己休息的时间给我补课，要不然我连字都不认识。”
蓉妹子的谈吐，一来不像农村的孩子，二来超出她年龄的成熟。
孟宁朝她笑了笑：“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出来太久了你爸爸妈妈要着急的，这件事交给孟叔叔，一定让你能去学校读书。”
蓉妹子这才点点头，腼腆一笑，朝他和许令嘉挥挥手，说：“孟书记再见，许老师再见！”
她蹦蹦跳跳地走了之后，许令嘉的心情却很沉重。
“你真的有办法让她去学校读书吗？”
“办法一定会有的，”孟宁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是蓉妹子去找你的？”
“她一路跟着我，都走到了村口，我才发现她在跟着我。”
“看来孩子心里也着急。”
“看着别的孩子全都去学校读书，就她一个不能去，就算不考虑将来的问题，自己被孤立了这件事也有足够的心理压力了。”
任何时候，任何人，被孤立都是一件非常有心理压力的事，更不用说还是个孩子了。
许令嘉是真的有些发愁：“你真的有办法，让勇叔勇婶儿答应让蓉妹子来读书？”
“我本来的计划，是一步一步来，慢慢攻防，”孟宁现在觉得自己的计划太慢了，“但现在来看，确实有问题。”
能不能攻破勇叔勇婶的心理防线还是未知数，如果时间拖长了，一来耽误蓉妹子的学习进度，二来对她的心理健康也存在隐患问题。
许令嘉也很着急：“你带我爸去纺织厂选址地参观的时候，蓉妹子就去过一次，我后来问了她，是勇叔让她去看情况的，勇叔肯定还是担心会动他的生祭。”
“这个事是大事，也不止勇叔一家，”孟宁的眉头始终没松开，“这是老百姓多年来的习惯，思维已经根深蒂固了，想要一朝一夕就改了，可能性也不大。”
“那怎么办？”
“一步一步来，”孟宁打开笔帽，在本子上记了几笔，“我有个想法，不过需要你们几位老师配合。”
许令嘉立刻表态：“我一定全力配合！”
“蓉妹子白天都要干活，但是晚上勇婶儿回来之后，她就能有一些自由时间可以去找别的孩子们玩儿了，”孟宁说，“如果你们方便的话，可以在这个时间给她开小灶补补课。”
“这没问题，事实上我们现在也是这么做的。”
孟宁点点头：“我们村委会晚上也会去勇叔家继续给他们做工作。”
换言之，他们会拖住勇叔勇婶儿，不让他们有机会发现蓉妹子在补课。
许令嘉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没错，”孟宁笑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蓉妹子落后别家孩子很多，时间越长，我们打心理战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
要在不耽误蓉妹子学习的前提下，尽可能让勇叔勇婶儿心慌。
现在就是比谁狠心的时候。
“你觉得这样成功的可能性大吗？”
“勇叔勇婶儿在三个孩子里，更偏爱红伢子一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爱蒋凤和蓉妹子了，但凡有办法可想，他们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比别家的差的。”
父母偏心眼儿这种事，也不见得全是因为重男轻女，有些全是男孩儿或者全是女孩儿的家庭，父母偏心也是常有的事。
五个指头尚且不是一边儿长，这种情况也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
许令嘉感慨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在这方面，勇叔勇婶儿对蒋红倒是做得很好，就是可惜了蓉妹子。”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孟宁在本子上一行字边打了个钩，“既然你答应了，那我就把蓉妹子交给你了。”
“这你放心。”
许令嘉答应了，然后起身往回走，没想到刚好遇上来找孟宁的陈安山。
不知道为什么，许令嘉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
“陈老师，你来啦。”她只能尴尬地打招呼。
“孟宁在吗？”陈安山问。
许令嘉赶紧点头：“在，我刚跟他商量完蓉妹子的事。”
我跟他是谈公事，你可千万别误会啊。
陈安山“嗯”了一声，也没多说什么，就往里走去了。
许令嘉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往外走，还没走多远，就听到陈安山一声惊呼：“孟宁！”
这声尖叫让人太阳穴上的青筋都跟着跳了一下。
许令嘉立刻转身往回走，才跑了没几步，就看到陈安山慌慌张张地冲出来：“许老师！孟宁晕倒了！”
许令嘉的心猛地一跳，刚才她进去的时候，孟宁还什么事都没有，怎么可能这么一会儿人家就晕过去了？
她加快速度冲过来，陈安山急得要命，许令嘉说：“你先别着急，我们俩一起把他放平，然后给罗娟打电话，叫她马上过来。”
“好！”
罗娟却不在学校，打学校的电话过去，没人找得到她。
陈安山都快哭了：“那怎么办？”
“你在这守着孟书记，”许令嘉当机立断，“罗娟可能去乡亲们家里给大家量血压、测血糖了，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