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空,黑色的云不断翻滚,空荡荡的天地间,最后一株存在了近千年的巨树被连根拔起,被绞碎时发出的哀嚎转瞬之间被不停呼啸的狂风吞没,预示着天地间真正的荒芜。“是去莱娜斯·齐卡齐尔托吗,那个顶级行星上。”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再一次得到肯定的回答。他没有向往常一样。小时候,在家里那只看着她长大的大黄狗总是会在学堂门前乖乖的待着迎接她回家,在一人一狗高兴的声音里,黄狗背着她和她并不算沉重的书包撞开大门。大黄,这是她为它取的名字,很土。因此每次这样叫它的时候他的眉头总是会皱一下,但她从没发现过。她从刚刚学会走路时就一直试图骑在大黄身上,虽然总是摔一屁股灰,但她乐此不疲。由于他们这些孩子还小,所以总是可以找到无数的可以玩的东西,比如一些虫子,一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石头,当然,那些都是男孩儿们喜欢的,他们总是能在欺负女孩子的过程中找到乐趣。女孩子们喜欢的大多是一些不用一直跑也能玩好长时间的游戏,但有时她们家里的某些成员却因此倒霉,因为她们总喜欢给扎小辫儿,所以它们慢慢的就不敢再靠近那些手里拿着彩色东西的小娃娃。她的大黄从来没有跑过,连反抗都没有,这让她在朋友之中倍有面子,于是他的身上经常就不光是一些小辫儿,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味道如果再小很多的话,那么倒还是挺好闻的,他不止一次的在心里抱怨。夕阳的余晖透过缕缕的炊烟把家的影子拉的老长,在那些兴奋的猜着自己的家里会做什么好吃的声音里,她们约好明天再一起出来。饭桌上,和他说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什么朋友又多了一个啊,老师的表扬啊,课间时的游戏啊等等,他高兴的听着,同时也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说到精彩的地方她总是会忘记吃饭,屋外的大黄也在听着,他喜欢她。如果这是小时候,那他肯定会夸我的……她鼓起勇气,但又犹豫了好久。“这是我的……”“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他坐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几片叶子被风吹落,一片落在他肩膀上,一片落在他的心上,他摘下一颗枣儿,已经成熟了,很甜。“就不能不去吗?”
“一个月一封信别忘了,如果太忙的话……一年一封也行。”
门外负责接待人的他们已经等了许久。大黄趴在地上呜呜的叫着。“……过去之后,照顾好自己……”他一直都不善言辞,张开嘴想了好久,最终只有这一话拿出了口。“你瞧瞧你,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在家可要好好的等我回来哦。”
她强撑起笑脸,但声音里仍有一丝哭腔,“大黄你也是,再见喽。”
“我现在能看看她在哪儿吗。”
“自从你把她带回来之后,她的事情就是绝密,你几乎无权查看。”
“我是你主人!”
“……” “好吧,至少我不会死。她会回来的,她说过的。”
他摘下他依靠着的“树”上最后一片枯黄的叶子。放在嘴边轻轻吹响她小时候最喜欢听的曲子。————魇制造的幻境解除后,齐福被自己的惊恐的喊叫声惊醒,他瞪大了两只眼睛转着圈仔细的观察周围,然后就看到大笑不止的那个女孩儿。“你是,怎么回事,我死了吗?”
齐福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没有什么啊,那刚才是怎么回事。那只诡虎,它依然趴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幻境吗。没办法,现在只能等她先笑完了,齐福现在可不敢随意再去招惹她,谁知道这个复杂的家伙会不会真的把自己的头给敲掉。“哈哈哈哈,我……肚子好疼啊,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不,不能再笑了,嘻嘻嘻嘻……哈啊。”
只见她突然停下,然后张大嘴深呼吸了一下,停顿了几秒。呼。差点笑岔气了。铃停下了自己的大笑,转过身面对着齐福,“想好了吗,是认我为主还是去死。”
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吃过了没”的问候一样。“你能不能先给我解释一下刚才到底……到底怎么回事行不行啊。”
听着她冷下来的声音,齐福说出的话顿时没有了一点气势。“哎呀,抱歉啊,我刚刚还想给你解释一下的,可我现在又突然不想了。”
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齐福在心里这样想着,不过他也只能想想而已。“唉……好吧,反正我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看你还挺强的,我认了!”
齐福嘴上这样说着,但真的好不甘心啊。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拼死一搏吗?呵,先不提刚才的幻境,光是那只听她话的诡虎就已经够自己打的了。自己还年轻呢,可不想就这么去见自己的祖上了。嗷呜~在又一只狰狼被那柄细长的亡器穿透身体钉在地上之后,它们的首领再一次下了撤退的命令,顿时,隐藏在这片深林中的无数双眼睛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狼群在付出了三位同伴的代价之后,逐渐退去,只是,这次的撤退信号似乎有些突然?“你说,那个人给了你六十万皎金?”
洪陌看向刚刚找到自己的古然,心中有些奇怪。那只四目虎的尸体明明已经不成样子了,按理说能有三十万皎金就不错了,怎么会。“我也觉得奇怪,但那个人只是切了一点肉放进嘴里后就仿佛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满眼放光,直接扔给我一块虚石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任我怎么喊都没用。”
她向大师兄述说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随后突然从虚石里拿出来了一块半生不熟的肉,“看,我趁那个人不注意的时候弄下来的,你都不知道,当时我差点就被发现了诶。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不用多长时间,我们的宗门必将迎来下一个巅峰。哈哈哈,整个世界都将臣服于我们脚下……”古然兴奋的展示着自己手上的成果,还在不停的自言自语着,好像做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但。她今天好像有些过于兴奋了,而且她到底是怎么从一块特殊的生肉联想到统治世界的,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吧……现在真的好想打人啊。如果这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在他身边大吼大叫,恐怕他拿起亡器就插上去了,实在是太吵了啊。“古然!”
感觉自己脑袋都快要炸掉的洪陌终于是忍无可忍,喊了她一声之后猛然抬起左手就往她的头上拍去。啪———“啊!”
随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出,古然却没有像以前一样摸着头乖乖闭上嘴巴,而是在猛的看了洪陌一眼后直接扑在他身上,有力的胳膊紧紧的抱着他。“喂——,你在干什么呢。”
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真的把亡器捅到她的……她的……该死的,为什么感觉动她哪个地方都会被她臭骂一顿呢,“你这家伙真是够重的,我都快站不住了,还有,你吃了什么东西啊。”
他的眼神从她的头顶向下移动着,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你的嘴唇都发紫了。”
“嘻嘻嘻,彩色小人儿,嘿嘿嘿。”
她没有回答洪陌的任何一个问题,或者说是她现在没有能力回答……洪陌现在欲哭无泪,刚想把胳膊抽出来却发现他的上半身只有头能左右转转,然后他看了一下她刚才找到自己时手里拿的东西,那是一只狰狼的脑袋,比其它狰狼大了好几圈,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那群狰狼的首领,随后又看它的脖子,果然,是被硬生生拔下来的,好惨哦。“哎呀你怎么哭丧着脸,做我小弟是那么不开心的事吗,来,给爷笑~一个。”
说着,铃走到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齐福面前伸出一只手,强行把他的嘴角扯到了微笑上。“哈哈哈,没想到你笑起来还挺不错的吗。”
开心的铃又继续了她那没心没肺的笑容。目光呆滞的齐福不耐烦的想拍掉摁在自己嘴上的手指,可当他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却听到他现在的主人突然怪叫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跑到她老早就升起的篝火旁边,与此同时,一股难闻的烧焦气味儿也传到了他的鼻孔里面。并没有多想什么,也许是想看看她不高兴的样子然后让自己高兴高兴,齐福跟在她后面也来到了那个被她直接用水泼灭的篝火旁边。虽然不知道水是哪里来的,但为什么她烤的肉会着火呢,真是神奇。“怎么会这样的,我看我家之溪就是这样架起来直接烧的呀。怎么回事儿。”
铃看着那块不停往下滴水的肉,有些颓废的喃喃自语着。唉,失败,太失败了。“…噗…”齐福看了看那块已经有一半都已经变成黑色的东西,不禁笑出了声,可是紧接着就赶紧用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两只手!一双蕴含着杀意的眸子在他发出嗤笑声的下一刻就钉在了他身上,她的嘴角慢慢的扬起了不怀好意的角度。她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你说,这块肉还能吃吗。”
铃似乎收起了自己的不怀好意,转而问了一个令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原本就安静的空气在这一刻似乎凝固。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此时,齐福两只眼睛紧紧的看着前面那张根本收不住坏笑的脸上,脑袋飞快的运转着,渴望着能从那些弯曲的弧度里找到一些信息。一向看人都非常准的齐福能从一个人的行为举止,说话的腔调什么的来猜测那个人的性格,爱好等等。可铃给他的感觉很复杂。他现在宁愿去面对一百只地熊也不想听她问自己任何一个问题。“能…吃?”
他试探性的回答了一下铃的问题。当铃的嘴边再次出现那种弧度时,他就知道。完球球喽!“来,和我学,张大嘴巴,啊!啊!啊!”
由于契约的存在,齐福不由自主的把自己的嘴巴张开到最大。他看着铃的两只小手慢慢的从那块肉上割了一小块下来,然后一脸嫌弃的拿到自己的面前晃了晃。“嘿嘿,让你笑我。”
——————祥和的村子里,一些半大孩子的嬉笑声从村东边闹到村子西面,淡淡的夕木花香飞出花园,漫无目的地看着一个壮汉向一个美女无事献殷勤。古树下,无所事事的画师和墨师带着刚醒来不久的云珠坐在树荫下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小盆儿里颗颗饱满的葡萄上残留着的小小水珠正巧抓到了努力绕过树叶的阳光,午后的和风吹过,枕在画师腿上的云珠睁开了眼睛,那双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好无聊啊,咱们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世界没去过的吗。”
画师从小盆儿里拿了颗葡萄放在嘴里品尝着,一只手驱赶了一下肩头胖乎乎的小雀。“确实很无聊——要不咱们去舞月的那个世界玩吧,咱们村里有好多东西都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地方,“是个很适合普通人的世界——咱们要带着云珠一起去吗。”
画师躺在秋千的靠背上,绕过层层的树叶又堪堪躲过水珠抓捕的阳光终于攀上了梦中那柔顺的长发,曾经掀起万物的它们此时却在她发梢盘旋着,与身上沾满花粉的蜜蜂争夺着每一缕领地。“可是两千多年前去过一次诶。”
她又伸手摘了一颗葡萄,扔在嘴里。“一直在变化嘛,现在好像变的挺不错的,可以去玩玩。甜吗?给我尝尝。墨师平躺在云珠的肚子上,一直待在画师身边让他最近又复发的疼痛减轻不少。“你等一下,我挑一个最酸的给你吃。”
“不会是像醋一样吧。”
“你低估醋了。”
“……你对我真好!”
“嘿嘿,那是。”
和嘴上说的不同,她只是随手提起一小串儿葡萄,把它们递到墨师的嘴边。“咦,云珠醒了!”
就在他快要吃到葡萄的时候,画师突然兴奋的喊了一声,紧接着他就看到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葡萄被无情的带走。“来,啊—”画师满眼喜爱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女孩儿,摘下一颗最大的葡萄递到她面前然后示意云珠张开她的小嘴儿。看着画师张开的嘴巴,她有样学样的也将自己的小嘴儿张开到最大。“哈哈,不用那么大了啦,来,好吃的。”
看到她张开嘴,画师把原本属于墨师的葡萄送了进去,并且用手抵住她的下巴给她合上。可是,画师看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到她有嚼的动作。怎么回事,是不好……哦,明白了。画师笑了笑,然后在云珠安静的注视下捏了一个葡萄慢慢的放在自己的嘴里,合上嘴巴大口的嚼了起来。果然,和她猜的一样,就在画师开始吃的下一刻,云珠的嘴也开始慢慢动了起来,就在她嚼了第一下后,她那明亮的眼睛就像是要放出光一样,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一个毛绒绒的猫爪伸向还有很多葡萄的小盆儿里,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画师粉嫩的小手准确的钳住了它。“小离杉,要乖哦。”
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墨师,让他即使抽回爪子也不再敢轻举妄动。“不是还有很多的吗,我就想尝一个而已啊。”
“不行!”
她斩钉截铁地说:“这些都是小云珠的,没看到她吃的那么开心吗,你一个也不能动。”
“不是吧,咱们那么多时间的交情难到还比不上一个小女孩吗——嗯?喂,干什么呢,放开我!喘不上…气了…”就在墨师还在想要为自己争取到一颗葡萄的时候,在他背后突然出现的小手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假如命运扼住了你的短脖子,咦,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哦,你就把自己的头摘下扔到命运身上咬死他……好像,哪不对劲儿?“你们两个……联手欺负我……是吧,我……就想吃葡萄而已啊。”
没见过。好看,好吃。云珠好奇的观察着手上的墨师,完全不顾他是否会有“性命之危”,而画师当然也完全没有一丝要帮他的意思,饶有兴趣的看着。突然,云珠好像是看够了,只见她张大嘴巴,一双手拉着墨师的头就往嘴里塞,虽然她就算把嘴巴张到最大也仍然比不上墨师的头的一半,但她的嘴唇仍然包住墨师的一只耳朵和一个眼睛,边缘处很快渗出了她那不争气的口水。“噗……”但云珠很快就发现了无论她使多大力气都咬不动嘴里的好看好吃,于是那双漂亮的眸子带着着急和祈求的眼神看向画师,希望她能帮助自己把口中的东西嚼碎。虽然画师从刚刚开始就笑个不停,但当云珠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强忍着笑意,张开嘴,双手放在面前做了个往外拔的动作。在看到了画师的动作后,她眼里的着急和祈求瞬间被失望所覆盖,犹豫了好一会,眼神不断的在嘴巴和画师之间转移,最终还是把口中昏迷过去的墨师拿了出来。幸好及时把他弄晕了,不然就他那严重的洁癖估计又得生气好几天呢。“你呀你,怎么什么都想尝一下呀。”
她捏了捏云珠的小鼻子,“诶,困了吗……我好像也困了。”
看着云珠打了个哈欠,吃完午饭后的困意也渐渐的涌现出来,她随手拿起墨师放在了秋千的另一端,慢慢的躺了下来。“你喜欢被摸着头睡觉吗。”
画师见她拿着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头顶并搂紧了自己把头贴在自己胸口上后,不由的笑了笑,好可爱啊,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