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明楼。明楼是白玉帝休息的地方,类似于故宫的养心殿。师傅在殿外候着,白玉帝不传,她不能进。我跪在大厅里,低着头,目不斜视,不敢大声喘气。饶是如此,都能从视线的余缝中感受到明楼的极度奢华。那种奢华之感,就像暴发户。静,非常的静!我跪在大厅中已经快一日了,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人让我起身。周围没有一点儿动静!突然之间,“啪!啪!”
两声响在我的耳畔,我莫名其妙地被打了两巴掌!但周围依旧没有人!我是被掌风打的。“敢对白玉帝不敬!”
声音很好听,但语气傲慢冰冷!再之后,又陷入无尽的安静中。我心中一惊:“难道是‘读心术’?”
我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学过这个法术,但是由于很难操控,又容易反噬,最终放弃修炼。“定是刚才对明楼的评价像暴发户才得到这两巴掌的教训!”
想到这里我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令自己进入冥想状态,以免招来杀身之祸。虽然我是白玉帝的女儿,但是,不见得白玉帝就会念及血脉情。那日在琴殿,师傅说:“因为你就是圣姑的女儿!”
我感到荒唐可笑:“师傅,我是青玉鸢啊!我是青鸾的变异,也就是青龙和朱雀之后。我自知不可能是青龙帝和熠妃这样身份尊贵的青龙朱雀,但也是像元少夕这样的闲散青龙和朱新茶这样的庶女朱雀。不然我不可能拥有青鸾血脉啊!再说了,白狐和青龙禁制通婚,我怎么可能是白玉帝的女儿?”
“你入戏太深了吧!”
师傅嘲讽道,“你以为你演青龙帝姬小倩,你便是真的青龙帝姬了吗?”
“可我是青玉鸢啊!我是青鸾的变异啊!”
我理直气壮地说。“青玉鸢?呵呵!”
师傅用食指指向我的眉心,“你真是把自己忘得彻头彻尾!”
我看到师傅指尖紫色光芒一闪,知道师傅要动用法术。想都没想,我将脑袋偏到一边,躲了过去。“你居然躲我?”
师傅见我躲开,吃了一大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吃了一大惊!我怎么可能不相信师傅?我怎么会躲开师傅的法术?可是实际情况就是,我躲了,躲得很麻利!师傅指尖冒出紫色火花,像一团迷你小烟火,又像电焊喷溅的火花。我知道,师傅欲再次对我施法……“阿紫!”
珣姨打断师傅,“你要做什么?”
师傅愣了一下,看着自己被打断的法术,颓然一笑:“是了,我的五弟子,已经仙逝了。”
五师姐仙逝于青年大赛,但师傅从未因五师姐的仙逝而难过。我曾一度认为师傅不疼爱五师姐,现在看来,师傅对五师姐的仙逝,有很深的心结。只是我不明白,师傅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提及五师姐?珣姨对我说:“小倩,你的的确确是圣姑的女儿。圣姑一生未嫁,却有了你,只能将你寄养在别处。我和你师傅,都是圣姑钦点保护你的人。”
我不记得珣姨保护过我什么,我只记得她是四师兄的娘亲,是师傅的至交好友,故而我跟着叫声“姨”。珣姨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盯着我看了半天:“三小姐,你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我一头雾水。珣姨一副很失望的样子:“阿紫,你的小五,我的三小姐,在青年大赛中,仙逝了……”我很奇怪地问道:“师傅,珣姨,你们反反复复说五师姐。这个五师姐,到底是什么人?”
珣姨顿了一下,说:“哦,小五就是你师傅的一个弟子而已。她很有修炼天分,你的师傅一直希望她能接任‘箫殿’殿主。”
“原来师傅是想把五师姐培养成衣钵传人,难怪……”正当我信了珣姨的话之时,师傅冷冷地打断我的话:“小五是替你去死的人!”
师傅语气中带着忿忿,“小五与你年岁相仿,修为相同,若你平安,一切都好。若有人提前识破你的身份,要加害与你,小五便是你的替死鬼!”
我惊出一身汗:“那么五师姐仙逝……是为了保护我?”
“呵呵!”
师傅瞪了我一眼。很多年后,当我恢复青年大赛之前的回忆的时候,当我想起这一段对话的时候,我心寒不已!我没有五师姐,或者说,我就是师傅的五弟子——小五,我就是珣姨的三小姐——芩祸儿。但是我真实的记忆都被假的记忆取代了,我只记得我是青鸾的变异青玉鸢,我只记得我生活在聂家庄,我只记得我接触最多的异性是热家的大哥二哥和我的师兄们,自然,我的假记忆中,我也没有谈过恋爱……师傅盛怒之下说的,替我去死的人,真真实实存在!并且陪伴我一万六千年!不过不是五师姐,而是四师兄!在我出生之前,白玉帝用叶氏全族人的性命做要挟。珣姨被逼无奈,未婚先孕,生下四师兄,做我的“伴生”。“伴生”相当于贴身保镖:主人活着的时候全力保护,主人需要死的时候替主人去死——何其的残忍与无情无义!虽然珣姨在生产之时突遇白寒色和颐博下毒手,但即使没有他们二人,珣姨也是要把四师兄扔给师傅,不会自己照看,因为珣姨要去芩府给我做乳娘,在我三百岁前护我周全!让一个年轻的未婚女子生下孩子,再将其骨肉分离,最后还要让其去哺乳不是自己的孩子……这就是白玉帝下的旨意!这就是白玉帝为了一己私欲干的好事!这就是白玉帝——我的娘亲!很多年后,当我恢复记忆之时,我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娘亲是如此心地恶毒之人!而珣姨,也在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保住了叶氏全体族人之后,要求师傅删除她全部记忆!——那些记忆一定很痛苦,虽然珣姨表面上逍遥洒脱,但心灵深处定有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但我很快就释然了。因为,白玉帝真正的女儿不是我,而是那个暴戾成性、滥杀无辜的芩府真正的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