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我霍然起立,激动地说:“芮莹嫁过两次,生过两个孩子,虽然一个孩子已经夭折,但是她和月千掌门的孩子还在,临渊王府连我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迎娶芮莹?”
我发现自己的失态,赶忙坐回椅子,羞愧得不敢去看三夫人。三夫人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如果,芮莹得不到,也不希望你得到呢?”
我瞬间石化!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令我产生了错觉,认为可以一直这样平静幸福下去,却连生在江湖最最基本的忧患意识都淡漠了。三夫人说得没错,芮莹确实可以为我制造很多麻烦,或许大多数的麻烦都会被我摆平,都不会影响我与彦丂,但是,量变也是很可怕的一个存在,假使真的达到质变的一天,我只能欲哭无泪!退一万步讲,就算永远也达不到质变的一天,可是麻烦终究是堵心的。比未知更可怕的是预知,既然知道芮莹会利用掌门夫人之位给我添麻烦,而任由她去胡作非为却不提前预防,那就是我的责任了。对于梨峰掌门之位,我终于开始心动。可是,这个掌门之位,究竟如何去争?三夫人没有告诉我,确切地说她也不知道。三夫人只是说,芩府会全力支持,要人出人,要钱出钱,要舆论造舆论,而且爹爹早已通过各种渠道放出消息:梨峰现任掌门月千早有让贤之意,一直在寻觅一个合适的锲机,将掌门印玺传给师妹小倩。原来爹爹为我谋划已久!我突然感到作为女儿,实在不让爹爹省心。前三百年在芩府横行霸道不停惹祸,后来去了梨峰,各种劫难九死一生,让爹爹操碎了心。如今,作为一只青狐,逆天地活到一万岁了,还要爹爹为我的嫁妆各种打拼……女儿不孝!送走三夫人,我开始回忆前世读过的小说,看过的电视,从支离破碎的片段中寻找“逼宫”的残存记忆。李显对武则天逼宫是先夺了兵权,李隆基对李显逼宫同样是夺了兵权。拳头永远是硬道理,谁有兵权,谁才有话语权!兵权啊……梨峰上上下下一共有多少弟子?又有多少能独当一面的核心弟子?东阳殿如今与南湘殿和北冥殿的关系如何?月百月十这些老资历的32代弟子又有多少能为我所用?如果以武力逼宫,需要多少一品狐神……这些问题想想就感觉头痛,没头没绪的样子,不知该如何下手。我将逼宫的想法告诉二师兄,二师兄眉头一点:“早该这样了!”
我看二师兄反应如此爽快,心中暗暗骇然:“这些年我不在梨峰,二师兄究竟被芮莹欺负成什么样子?”
我将我那些没用头绪的问题说与二师兄听,二师兄的眉头紧紧锁住——他也没有思路。我们都不是阴谋家,对于逼宫这种事,真是无从下手。许久,二师兄对我说:“我可以先探探月百的口风,月百对芮莹,也是讨厌得——紧!”
二师兄最后的那个“紧”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很少看到二师兄这个样子,印象中的二师兄,除了金银财宝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为了金银财宝,甚至不惜“出卖”他唯一的师妹我:给方瑾通风报信换取法宝,和四师兄一起开赌局押我打比赛,还有,把我从琉璃鹰上推下来的也是二师兄……一转眼,二师兄竟然会恶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字,而且还八卦得知道月百讨厌芮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凝视着二师兄的眼睛:“该让我知道的,我早晚都会知道,我希望二师兄不要瞒着我,令我错过一些事情,抱憾终身!”
二师兄的眼睛里有了一丝狠意:“月初死得蹊跷,背后有芮莹的身影!”
“月初!”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芮莹,她究竟在追求什么?她相当龙宫太子妃,当上了,她想当掌门夫人,也当上了,作为一只蓝莹狐,渡过十场劫难,逆天地步入狐神之列,却赶尽杀绝地为难同是从芩府出来的月初,究竟……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如三夫人所说,芮莹得不到的,也不会让我得到?芮莹一直羡慕月初月末对我的多年追随,所以,她在毒杀我不成功之后,就拿月初下手,把我得到的一切都毁灭掉?好可怕的女人!如果不是月末在剑峰会武中表现出色,被帕珀峰选了去重点培养,现在估计也如同月初一样,尸骨早已凉透风化了。好在她的手只顾着梨峰那一摊子事儿,还没伸到芩府,不然爹爹和三夫人……但是固雪儿在梨峰,在芮莹的眼皮子低下!想到这里,我瞬间做了决定:“这个芮莹,真的是留不得!”
我对芮莹,终于下了杀心!然而,怎么逼宫?怎么杀芮莹?是先逼宫再杀?还是先杀再逼宫?还是同时进行?我与二师兄一直都想不出个对策。密谋一夜,当我推开房门迎着晨曦走向明亮之地时,我想起了明鉴——汐沙的侄儿——广元峰的现任掌门。据说广元峰的掌门之位原本是传给贝世罗,最后却莫名其妙的由他接任掌门印玺,这里面的风风雨雨外人无从知晓,想来定是惊心动魄!明鉴是个天生的阴谋家,在我接触过的人中拥有最强悍的政治手腕儿。我在想,我是否可以找他取经?我将这个想法告诉二师兄,二师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师妹,你这是与虎谋皮!”
“怎么说?”
我不解。“你自己去想!”
二师兄不理我,转身去找月百。我耳朵尖,听到二师兄离开很远后嘀咕的一句话:“白彦丂到底给小五灌了什么迷魂汤,小五整个人都傻傻的,利害关系都分不清!”
我自嘲一笑,恋爱中的人智商确实会大大降低,而我,正处于热恋,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脑子根本不够用!如果四师兄在就好了,四师兄在凡间是当国师的,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识过?小小的逼宫难不住四师兄。我伸了伸懒腰,一夜未睡的我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打呵欠流眼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我也懒得伸手把脸上的泪痕抹去,春日风大,一会儿就会被风吹干。如果四师兄看到我这么懒,他一定会说:“师妹这是真性情,不做作,不娇柔,令女神为之羞愧,令女汉子为之敬仰。”
然后作为对四师兄拍我马屁的回报,我会踢他一腿。“四师兄啊……”我仰天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眼泪再次顺势而下,而我就在泪眼磅礴中感慨地说了句“四师兄”。“你这样令我很惆怅。”
一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紫宫的正前方,人影一身青衣,身材细长。尽管我眼中含着泪水,看不清来人,但是声音我不会听错,是的,就是他!我奔向那个细长的身影,一头扎进那件青衣的胸膛,用激动得瑟瑟发抖的声音大喊:“你终于回来了,四师兄!”
“师妹啊,你现在为我流的眼泪,难道是当初选男友时脑子进的水?”
四师兄戏谑地说。四师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嘴巴贫,爱开玩笑。我真想告诉他:“你看到的眼泪不是为你流的,而是鼻子中的鼻泪管所致,纯生理反应,和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但是当我张开口时,眼泪却磅礴倾泻开来,而我,除了会喃喃地说“四师兄……四师兄……”竟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这些眼泪,确确实实是在为四师兄而流。四师兄温情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师妹啊……”我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着四师兄,看着他这些年来逐渐有了风霜的脸颊,心里一疼,再次将头埋入他的衣衫,放声大哭起来:“四师兄,你终于回来了,咱们师兄妹五人,至少团圆一半了……”“师妹啊……”四师兄又拍了拍我的脑袋,然后温情地对我说:“别哭了。”
我渐渐停止哭泣,等待四师兄把话说完。四师兄不在的这些年,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情,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我等着,等待四师兄说他的传奇经历,等待四师兄诉说思念与我们相聚。我等啊等啊,却只等来四师兄嫌弃地说:“你把我的衣服哭脏了。”
我抬腿给四师兄一脚:“滚!哭是看得起你!”
四师兄弹了弹被我踢脏的衣衫:“一言不合就抬腿踢人,师妹,你这个毛病不改的话,很难嫁出去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师妹我马上就嫁人了,而且嫁到临渊王府当王子妃,师兄你就准备好红包吧!”
就在这一瞬间,昔日与四师兄玩闹的感觉又回来了,仿佛三千年的时间跳过,仿佛四师兄从未离开梨峰一般。然而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正如四师兄脸上的棱角一般。原来四师兄的脸蛋儿圆圆,现在如刀削铁锻。不知四师兄在凡间经历了什么,又是何事将曾经的大男孩儿锻造得如此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