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喝酒就真的是喝酒，却没想我连一口酒也没喝到，却跟着他们几人来到了张队家中，连茶都不给泡一杯，一个一次性纸杯，一杯凉水。“都坐吧，现在就咱们三人，你们嫂子他们没在家，不用拘束，跟自己家一样。”
张队坐回沙发，掏出烟，自己抽了一根，把烟盒一转，顺着桌面推了过来。“我就知道，你老人家找我，没什么好事，我还天真的以为真是要喝酒来着。”
“有些人脑子里永远都是酒肉，这样的人，怎么还活得很好呢，真是奇怪。”
沈惜君指桑骂槐，意有所指。我撇撇嘴，不愿理会，今天不是吵架的时候，男人要想讨回便宜太简单了，先给她记一笔吧。“行了，少说两句，你们之间要是不能改善关系，那我今天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更换负责人了，不然是要出问题的。”
沈惜君坐正身体，脸色一肃:“报告张副，我能调整回来。”
“希望你说到做到，治安署里不是没有别人，况且你在户籍科也做得很好，继续留在那做事也不算损失人才。”
“这次让小秦过来，是因为案件本身就涉及到他，而且我没记错的话，宏鼎里的关峰是你的人？”
“关峰？”
“哦，代号眼镜。”
“张队，你们的消息很灵通啊，直说了吧，让我做什么。”
“协助调查8年前的客运站旅社村拆迁案，当年是宏鼎负责拆迁和重建的，我想让你动一下你在宏鼎的那个眼镜，看看他能不能从内部找到相关的证据，又或者他本身就是当初那件事的参与者，你告诉他，他的情报，在我这里会有记录，即便是真的参与了，重大立功表现减刑是完全可以的。”
动宏鼎也就是动黄炳，8年前的事情，该处理的首尾黄炳肯定处理掉了，想找到不可能那么容易，要是容易，张队也不可能找我，我有些奇怪的是，怎么突然间就翻起了旧账？“我那个眼线现在可以说所有人都知道了，既然都知道了，那么就没多大意义了，前几天他才跟我见了一面，他几乎已经被踢出核心圈了，你别抱太大希望，而且说实话，我得为他的安全考虑。”
“行，你自己看着去办，你曾经也算半个治安署的人，保密工作就不用我多说了，再具体一点，就是需要当年那项工程的具体分红情况，账目。”
“好的，我知道了，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等，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告诉你，你给我认真点，这是你李叔安排下来的。”
我坐回沙发，“您说。”
“我特么，算了，我在你这确实没什么威严可言，你要记住，帮我们也是在帮你，错过了这次，你再没有一个机会能够像现在这样，距离扳倒黄炳如此之近，别给我嬉皮笑脸的，你们那点破事我和你李叔全都知道，甚至你吓唬那个龙鼎大区纨绔的事我们也知道，不要小瞧治安署的力量，特别是现在的治安署。”
我心中一紧，别说着说着这银镯子就掏出来了啊。“没有你李叔打电话，就你那栋小破楼，能抵押贷400万？正常手续的话最多给你贷你购买价格的60%都算极限了。”
“那我想知道整个事件的始末。”
张队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不然你消小子肯定不会用心去办。”
“最近，大形势下，凉城不少单位执政官相继出了问题，被调查，其中一个因为资产问题被查的执政官，异常资产追溯下来，跟当年的拆迁账目有关，他曾是8年前客运站旅社村拆迁项目负责人之一，上头要求严查，经过我们的明察暗访，整个客运站旅社村400多户当年的拆迁补偿款缺口九千多万，近一个亿，他可不是主谋，那点异常资产，跟缺口比起来，根本就是九牛一毛，这还没调查到安置补偿，缺口只会更大。”
我提取了几个要素，在网上查阅着。“你看什么呢？我说话你没仔细听？”
“我知道了，您继续说。”
“查账目的事情，你根本做不了，是让你手下那个线人去弄的，我们治安署的人级别不够，做不了，一会我会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让关峰和他联系，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就行，而你的主要工作是配合沈治安官，去一趟法明县，接应我们的一个线人回来，如果不是因为事件的特殊性，必须保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进行，我完全不会用你，沈治安官一直以来负责的都是户籍，而你更是闲人一个。”
“我听说你在做什么玉米种生意，实地考察嘛，到哪都说得过去，你到时候以带着沈治安官去散心为由，前往法明县，记住，到了那里，谁都不能相信，包括当地的治安力量，保护好自己。”
“明白。”
我放下手机，心里有了个底。然后转头看向沈惜君，“感谢信任，虽然不明白什么原因。”
整个事件，不是巧合，而是刻意而为，他们早就定下了让我陪同沈惜君前往法明县的事，一来的确是我跟黄炳有矛盾，第二可以肯定这件事是李叔首肯的，因为我和李叔，还有张队的关系，他们选择信任我。最重要的一点，要求我陪同，必然是沈惜君主动提起的，我不知道她出于什么目的，难道真的斗嘴还能斗出感情来？以至于她觉得我比别人更适合与她扮演特殊关系，准情侣？“你别多想，我只是为了让故事听起来能让人信服，毕竟，你曾经调戏过我，这在治安署里不是什么秘密，突兀的找了别人，容易打草惊蛇，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的。”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到时候你们联系我就行。”
张队大手一挥，“既然你都明白了，那你两个一起走吧，就当提前适应角色了。”
“张队，那我今晚带她开个房没问题吧？”
老张嗤笑一声，“你能带走的话随便你。”
沈惜君目光冰冷，“你可以试试。”
“那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张副，那我走了。”
我们并排走出的张队家，一路上没怎么说话，走出小区，沈惜君上车，摇下车窗。“我送你吧。”
我想了一下，还是上了副驾驶。“怎么，你似乎心情不佳，是因为要去法明县的事情吗？放心吧，不会让你冒险的，就是陪我去，你的目的只是掩护我就行，其他的一概不用你管，这毕竟不是你的本职，你没有义务为此冒险，我们也不会真的让你冒险，放心吧，等事情完结之后，上面会给予你一定的奖励。”
我摇摇头，“我关心的不是这个，我关心的是，如果不是杜明守倒台了，是不是这些腌臜事根本就没有重见光明的一天，坏人依旧逍遥，好人依旧被蒙在鼓里。”
“你在说什么？”
“我虽然不是混你们那个体制的，但一点敏锐度还是有的，刚刚张队说起的时候，我就去查了最近百叶大区倒台的城级以上干部，与凉城有联系的就只有百叶大区城建一把手杜明守，他就有在凉城城建就职的履历，时间正好可以触及到八年前的拆迁案，而你们真正想撸的是目前竞争凉城城长风头最盛的副城长姚兆光，他之前就职于凉城城建，在杜明守高升后，接了他的位子，一步步走到今天，我说得对不对？”
沈惜君一脚刹车，脸上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你为什么就能笃定你猜的一定是正确的？难道随便一个八年前在城建任职的人都是坏人吗？”
我笑了笑，吐出一口烟，“那还不简单，因为导向已经很明显，那么剩下的无论多大胆的揣测都不为过，都是正确的，就像是首尾确定的成语填空，我怎么填都可以，只要有这个词。”
沈惜君脸色庄重，看着我，“既然你能通过这些现象揣测到这么多的脉络和内容，那你为什么就不揣测一下，杜明守为什么会倒台？”
“大概路子不正确呗，又或者再向上的那位也倒了。”
“你这么偏激黑暗的去想，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善意？为什么不可以是上头的正义和廉明？”
“既然是你说的，那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
沈惜君久久没说话，“我们在一步步变好，不是吗？”
“或许吧。”
“不是或许，你应该相信大禹，相信百叶的王，相信我们的制度正在一步步完善。”
每个大区都有一个王，从各大州（城）最高执政长官中选举出来，直接对京畿大首领负责，其下自治，虽说自治，但多少还是受京畿方面领导的，这就是大禹的制度。“滨河小区，你们不会不知道我的住所吧，你们把我调查得那么清楚，甚至连我和黄炳那点破烂事都一清二楚，如果说不知道，我会怀疑你的专业性。”
“马上就到了，过了前面那个红绿灯，然后穿过那片自建房的小道，就能直接到达滨河小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还真不知道，这么近的吗？那我以前走了不少弯路，至少饶了10分钟的路程。”
“所以，你看，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别总以为你自己看见的和考虑的，都是正确的，你提前把自己封闭了，就失去了再接触新内容、新思想的能力。”
我摆摆手，“别忙着跟我说教，赶紧的吧，困了。”
“你昨晚上偷鸡了？现在才几点，你就困了。”
偷鸡？不不不，我偷了两个娘们，现在想想都好赤鸡，但我不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