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燃尽的柴火还在徐徐冒着青烟,一只甲虫似乎畏热,绕过火堆后正打算上一座小山。只是他刚伸出一只腿,小山便呼啸移动,一阵狂风把它吹出老远。原来那“小山”便是陈庶,在爬虫接触到他的一刻他猛地睁眼,翻身而起,一副戒备姿态。他四下观察,见无人偷袭后松了口气,心中暗骂自己:该死,我的警戒心居然低到了这种程度,有陌生人在身边的情况下居然睡着了?!他忽然眼神一凝,脚尖翻转踢起石子,与一块不明物体在空中相撞。陆红衣站在远处似笑非笑,神色玩味,“怎么,连早饭都不吃了。”
陈庶定睛一看,发现还真是两个用油纸半包着的包子。他沉默一会,然后走到陆红衣面前,身体前倾。“怎么的,感动啊?别别别,这礼太大怎么好意思呢”他笑的很是浮夸,以至于身上的肉都跟着抖起来。只是还没得意多久,他忽然看到陈庶弯下来的腰越来越低,整个人成倒立状,然后一条伸地笔直的腿倏然甩出。陆红衣表情僵住,发出一声怪叫,急忙双手横举挡住。只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陈庶又单手撑地,另一只肌肉高高隆起的手臂已经朝着他的肚子呼啸轰去。他瞳孔猛然收缩、汗毛倒立,这一拳竟给了他浓重的危机感!间不容发之际,他突然喝出一个“护”字。有流光闪过,在陈庶拳头与陆红衣触碰到前有一个微小的光晕出现在两人之间。拳头落实,陆红衣退出两步,陈庶却连翻几个跟头才停下来,他看着对方身外忽明忽暗的光圈,心中暗道,“和雷呼烈那个类似的法器吗?”
陆红衣神色阴沉,看着自己后退时踩出的深刻脚印,后背情不自禁流下冷汗。“你他妈疯了,突然动手做什么!?”
陈庶一双促狭的丹凤眼眯住,透出的寒光摄人心魄,“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居然敢在火堆里加迷药,到底有什么目的!”
陌城之战还历历在目,刚吃过亏的他难免会杯弓蛇影。“什么迷药,我只是加了点迷迭香好不好?”
陆红衣怔了一下,恍然大笑道,“这不是看你心思太重,想让我恩人睡得好一点吗?”
陈庶对他说辞报以冷笑,“我就知道你这人有问题,要不是我知道些药理知识还真就被你骗过去了。”
他脚下尘土飞扬,身形变幻,转眼后就出现在陆红衣身后。他的右手五指牢牢收束在掌心,拳势凛冽。崩拳!光晕再次出现在陆红衣后背,陆红衣撇嘴道,“没用的,我这法器哪怕是寻常气血后期都打不破,更何况你才气血中……”话音未落,咔擦声在耳旁响起,陆红衣神色一变,只来得及勉强扭过一个幅度,崩拳的最后一缕劲道便已透体而入。陆红衣一个踉跄,喉头里涌出血腥味。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陆红衣又哪里是脾气好的主了?他从地上爬起来,拭去嘴角沾上的灰土,“好好说话不听,这是你逼我的!”
随着刺目光华,一柄流荧宝剑出现在场间,陆红衣单手握住,成正持剑式。那纤细的剑身与他的身材形成鲜明的对比,但却没有给人不和谐的感觉。非但如此,陈庶在他睁眼的瞬间眼里居然看到了剑的倒影!此刻的陆红衣眼神锐利,气质浑然和剑势融合在一起。陈庶眯眼,膝盖缓缓弯曲,战意同样昂扬。只不过若是仔细看,陈庶的额头上竟泌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汗毛更是根根竖起。这是陈庶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浑身上下如有无数柄细小的利剑在刺动。陆红衣观察到陈庶的不自在,冷笑不已:“怎么,后悔招惹我了?”
陈庶恍若未闻,手臂肌肉绷紧,蓄势待发,‘哪怕起手便有这般威势,这人的实力怕是和袁濛有的一拼,何况我现在实力还倒退了一些……’袁濛是气血圆满,陆红衣是气血后期,两人境界看似差距不大,但同样晋升过气血后期的陈庶深刻领教过气血圆满的可怕,那可是能发挥出部分破尘威势的境界。陈庶的瞳孔幽深,似水倒映着陆红衣的身形——若不是陈庶身怀前世修炼功法,根本不可能和袁濛生死相搏,但眼前的这个人居然也可以!大概是被陈庶盯得不耐烦,陆红衣终于决定率先出击,他手腕翻转,剑指陈庶。下一秒,剑舞身疾,陆红衣自握剑之后犹如换了个人,虽然身材肥胖依旧,但在他急速变幻的步伐中,竟有了轻盈的感觉。临阵对敌,武夫最靠一口大气。陈庶不敢分心,屏住精气神。面对来势汹汹的陆红衣,陈庶脚下画圆,上身却保持不动。多年实战经验告诉他,手无寸铁对宝剑利刃,最保险不过见招拆招,以静制动。剑尖终于近身,一点寒光闪烁,阳光瞬间似乎都冷了数分。呲,好快!陈庶暗惊,立时后仰,剑刃与他眼球不过差之毫厘。人奔跑的速度和出剑的速度大致等同,只是陆红衣却不一样,他的剑竟然有一瞬间快到让陈庶都捕捉不到,要知道他现在可是魂炼二阶!一击未就,陆红衣仿佛早已料到,他剑尖落地,弯出可怕弧度。转眼间人若惊鸿,竟是靠着剑的韧性整个人反弹回来,速度比之前更快。他欺步而上,竟是用剑使出了回马枪!陈庶被这神来之笔弄得措手不及,只得故技重施,足尖一点如不倒翁换了个方向倾倒,但左臂上还是留下道血痕。身上见血,陈庶心中火气更甚,他肘部一横,陈庶竟是只手握住剑身,肩膀撞向后者胸前,以微不可查幅度急速抖动。陆红衣受此攻击面色顿时苍白,笑容反倒越发张扬。在陈庶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陆红衣剑尖顶住树身,再次倒飞而回,速度更是借着陈庶先前的攻击变得更迅疾,威势更猛。陈庶面色微不可查一变。陈庶的伤本就尚未痊愈,再拖下去形式只会更加不利。下一招就是胜负手!陈庶当机立断,手臂肌肉恢复正常,小腿肌肉炸起,将裤脚都撑裂开。利剑再至!陈庶抬头,眼中寒光逼人,仿佛面前只剩下那一柄剑。咔呲,脚下泥土仿若蛛网般碎开,与此同时陈庶仿若炮弹炸出。狭路相逢,一触即分!陈庶颈后出现一道细弱毫发的血线,伤口处鲜血喷涌,只差一点就割中他的脊椎骨!不过陆红衣同样不好受,他口鼻流血,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红肿不堪。“正面挨上我这自创的剃步,滋味不好受吧?”
陈庶的笑脸毫无温度。陆红衣笑意冰冷,“若非最后关头我偏转剑势,你已经瘫痪在地了。怎么,你确定要和我生死相搏?”
陈庶嗤地一声,“你倒是自信,就算你的剑招还能更快,但你的身体又能承受几次叠加?说着好听,不过心里没底罢了。”
陆红衣心中一沉,没想到陈庶居然能够看穿他剑招的弱点,而且还是在他境界比自己低的情况下,若是等他成长起来……他杀机隐现,神色晦暗难测。陈庶心弦紧绷,死死盯着对方,显然若是后者若有异动,他同样会不顾一切再次暴起。真是个疯子,陆红衣神色恨恨,脸上却风云变幻,最后笑意谄媚道,“好吧,我承认那是迷药,可是你也不至于这么对我吧,非要不死不休?咱们这么年轻,又都是青年俊才,何必互相怄气呢,可以把气撒在女人肚皮上嘛对不对?”
陈庶又是呵呵两声,第一个呵呵自然是为对方终于承认那是迷药,至于第二个呵呵……我陈庶怎么说也是城草,可你这么个大胖子又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也是青年俊才?哦,至于什么是城草啊,用陈庶自己的话说就和那前世的班草、校草差不多。陆红衣被那饱含冷意的眼神刮得浑身颤抖,“喂喂,我承认我手段卑劣了点,可我真是为了让你睡得香一点啊,不然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什么都没丢,身上也没……”他语气停顿,看了看对方手臂上的剑伤后改口道,“至少你早上醒来的时候身上啥伤也没有对吧?”
陈庶闻言眉头一挑,他倒是没想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