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顾不上自己怀孕,扑在秦伍财的身上嚎啕大哭。
“伍财啊,你要是没了,以后我怎么活啊。”
“秦家三嫂子,你先让开,我看看还有没有救。”钱郎中在一边无奈地道。
周氏这个样子,他就是想救人,也无从下手啊。
老秦头和冯氏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出来看了一眼,有点意外秦伍财变成这个样子,但也说不上多难过,秦伍盈死了,他们的心都死了,伤透了,多死一个家人,又有什么呢?
两人走进秦伍盈的房间,继续为她的死伤心难过。
“伍财,你醒醒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你孩子怎么办啊。”
周氏像是没有听见钱郎中的话,哭得撕心裂肺,昏天暗地。
老秦头和冯氏的态度他看在眼里,就是根本就不把她家男人的命当命啊,都是亲生的,为什么要这样狠心绝情?
周氏杀人的心都有了。
“你就算死了,除了我,还有谁会记挂着你,你死得不值啊。”
“秦家三嫂,你还是让钱郎中看看吧,也许还有救。”
秦伍天和秦伍地也很生气,爹变成这副模样,爷奶居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这可是亲生的儿子啊,还有一点良心吗?
原来他们以为的偏心,是温饱分配不均,现在看来,却是关乎生死。
这就令人心寒了。
“是啊,你这样哭着也不是办法。”
有两个村妇过来拉周氏,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开。
钱郎中终于得到空闲,手放在秦伍财的脖子上,探了探,点头,“还有得救,不过这一道雷劈下来,怕是五脏六腑有了损伤,得服药养着。”
又道,“不过需要的药在镇子上,你们得跟我到镇子去抓。”
听说没有事,周氏大大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眼皮儿一翻,就往后倒去。
钱郎中先拿了一颗药给秦老三养着,看一眼秦旺天,“旺天,你爹的情况事不宜迟,你现在就跟我到镇子上去抓药。”
周氏的两个儿子,秦旺天看着还不错。
“嗯,钱大伯,我爹的命肯定能保住吧。”秦旺天问。
“气息虚弱但还稳定,只要药物供上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走吧,不啰嗦了。”钱郎中说。
虽然他不喜欢老秦家人,还被秦伍盈打了一巴掌,但是人命关天,在这样的关头,他还是连夜去为秦老三开药。
村里人看在眼里,对钱郎中多了几分敬佩。
“等一等。”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这声音很破碎,像干燥的沙子在一起摩擦,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大家循着来源看去,只见冯氏颤巍巍地立在秦伍盈房间的门口,跟片风中的叶子似的,一阵大风来就要被刮走,只不过是一天的时间,冯氏原先一半花白的头发就全部白了,眼睛哭成了肿泡眼,浑浑沌沌的,看不清楚。
可是她却望着钱郎中的位置,直直的。
“秦大娘,啥事。”钱郎中问道。
“抓药要多少钱?”冯氏哑着声音问。
钱郎中默默地在心中算了一下,“你家老三伤势严重,五脏六腑有很大损伤,怕是得花上一两银子。”
“啥,一两银子?”冯氏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像是听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被雷劈了一下要一两银子?”
“秦家大娘,你也知道是被雷劈了,这被雷劈可不是小事啊,浑身皮肉都焦了,五脏六腑也被破坏,怕是骨头都脆了,一两银子怕是都不够,再说比起人命来,一两银子又算得了什么啊。”
前面他说的话,是为了安慰秦旺天,这下子才是如实相告,就怕老太婆舍不得钱,连累了一条人命。
“哼,一两银子还不算多,你拿来送我?”冯氏颤巍巍地走到院子中央,一脸鄙视地看着秦伍财,“要不是这个畜生不检点,去骚扰人家,又死不承认,会被天打雷劈?”
“都天打雷劈了,说明老天容不下他,死了也是除害,还治什么治?浪费银子。”
冯氏说得这样正义凛然,实际上是舍不得花银子,平时她可没少对万清俞抱有看法。
周氏晕乎乎的,一听冯氏说不治,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下来,立刻睁开了眼睛,惊声尖叫道,“娘,老三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吗?”
“还不是怪他自己,他好好做人,不就没有这种事情?”冯氏本来已经哭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现在却爆发出惊人的精力,“家里不是没给他娶媳妇儿,一天到晚净想着歪的,被雷劈了,活该。”
“娘,再咋说,伍财都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周氏身子颤抖,“你不能见死不救,他要是死了,做鬼也会回来找你们的。”
“找就找,我是他娘,他敢记仇,我一片纸钱都不给他烧。”冯氏是铁了心不想花这个钱,秦伍盈死了,其他的儿子都不重要,再死一个又咋样?
“娘啊,伍财是你看着长大的,是你的骨肉啊。”周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悲痛欲绝。
要是秦伍财没了,她以后咋办?
“奶,求求你拿出银子救爹吧,花销了多少银子,我和旺地挣来还你。”秦旺天恳求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爹的伤,拖到明天就怕保不住命啊。”
“至少要一两银子,你们的小姑死了,办酒就得花上一两多,这一下子要好几两,老秦家哪里有这么多钱,以为钱是树叶子变的?死了你们的爹一个,我还有三个儿,谁叫你们的爹不检点。”
冯氏本来因为巨大的打击弱不禁风,提到银子,简直战斗力十足。
周氏变了脸色,“娘,你这话说得没良心啊,一个也是命啊,咋能这样无情呢。”
“家里没银子给治,你们要治,自己去找银子,别跟我要。”冯氏扔下这句话,一步步挪进秦伍盈的屋子。
紧接着,里面传来冯氏的嚎啕大哭,“我可怜的盈儿啊,你三个不是人,自个儿不检点,还想连累你,让你葬礼都办不好啊。”
周氏没办法,又到秦伍盈的门口求老秦头,“爹,你开口说个话呀,伍财是你的儿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老秦头装作没听见。
秦伍盈死了,最疼爱的崽没了,他对几个儿子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而且,秦伍盈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呢,秦伍财就惹了事,当着全村人的面丢了脸,他怎么可能会待见这个不中用的儿子?
老秦头一想就头疼,干脆不管了。
钱郎中有点看不下去,“秦家大伯,大娘,老三是你们的儿啊,你们失去了秦伍盈,还要失去一个儿,可咋承受得住哟。”
“砰!”
秦伍盈房间的门关上了。
钱郎中摇头,“不是我见死不救,你爷奶的态度摆在这呢。”
“爹要死了。”秦旺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娘,哥,你们快想办法啊。”
“苍天大地啊,谁来救救我家伍财。”周氏大哭一声,人直直地倒了下去。
这一次别人没能及时扶到她,整个人摔在地上,黑色的血,从两条腿之间流出来。
“造孽啊,秦家三嫂娃儿怕是保不住了。”一个村妇惊声道。
秦家院子一阵混乱。
转眼间,秦伍盈死,秦伍财被雷劈,周氏滑胎,再加上前面陈氏偷男人。
一件件灾难,降临在老秦家头上,闻着无不惊心。
秦容也在人群里,看着无头苍蝇一样的老秦家人,不由得摇头。
落到这种地步,其实都是老秦家自己的原因,怪不得别人。
“孕妇有生命安全,胎儿几乎保不住了,得赶紧给秦家三妹治。”钱郎中说,“只是情况严重,怕还得需要一两多银子。”
大家下意识看向秦伍盈的房间,老秦头和冯氏没出来,是装作不知道,无动于衷,还是耳朵背,大家更倾向于相信前者。
“看来秦家奶,秦家爷,是不想出银子救秦家三婶了。”
“是啊,秦家三婶大出血,身体极度虚乏,不治怎么成?”
“我先给秦家妹子止血,赶快去烧水。”钱郎中说,“赵家稳婆在不在,按照我的说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