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和州伢子他们这一次来,是做客,也是为了弄清楚这件事情。”大吴氏叹了一声,“好好的一桩婚事,也不知是哪一个,见不得人好,从中作梗,有些人咋这样坏呀。”
秦容看这家人装模作样的样子,不由得好笑。
一家子上下一起骗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也不知道脸红。
吴氏当然也不会被他们的态度蒙骗,她没有一丝动摇,不冷不热地说,“那就把州伢子的表姑请来,看她咋说。”
“哎呀,差一点把正事儿给忘了,我这就去,你们先等着,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大吴氏赶紧出了门。
“娘,我也去。”赵莹跟了出去。
屋子里头,气氛一时怪怪的。
赵老太看着秦容,“丫头多少岁了?”
秦容说,“过两个月就十四岁。”
她的生日是二月十四,这个日子本来就不怎么好,出身那年,更是恰逢阴日,后来陈氏收买算命的来做文章,因为这个缘故,很多人都相信她是个灾星。
“哦,那是可以嫁人了,看好人家了吧。”赵老太看起来是在关心询问,实际上却是在试探,浑浊的老眼里,都是盘算。
“看好了。”秦容也不隐瞒。
“是哪一户人家,咱们两个村子离得近,说不定知道呢。”赵老太脸上假好意的笑,比苦还要难看。
秦容压住心里的反感,静静道,“等一会儿,赵奶奶你就知道了。”
“现在不知道,等下又咋会知道,你这丫头,欺负你奶耳背眼不好咋的,她人是老了,心可是跟明镜似的。”
赵老头带着责备说。
吴氏不高兴了,这才来,秦容就被大吴氏的公婆刁难,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亲爹,亲娘,这丫头实诚,人也聪明,她说等会儿让你们知道,肯定不是骗你们,你们只消等一等就是了。”吴氏好言好语,可是却带着冷意。
赵老太道,“燕子妹,你看起来对这丫头很满意啊。”
燕子是大吴氏的小名。
“是满意,容丫头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丫头,可没有丫头比得上她咧。”
吴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欣慰,赵老太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满意,这不就是想让这个丫头当她的儿媳妇?
也不看看和州伢子定亲的是谁,他们裴家三房娶的,也只能是莹丫头。
赵老太默默腹诽。
“州伢子啊,丫头是个懂事的,能干,模样还是数一数二的,你娶她做老婆,不亏。”赵老太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秦容。
秦容神色平静,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或者说是不屑。
赵老太看出了一种胸有成竹的意味。
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淬毒。
这个死丫头,要是死了就好了,怎么看怎么碍眼。
吴氏凉凉道,“亲事咋样,还没个定论,亲娘不要把话说得太早,毕竟三年前,的确是有人到我们家交代大姐家不想结这一门亲事,现在又拿出来说,大家都不好想。”
“误会,都是误会。”赵老头一口否定,“等莹丫头的表姑来了,把话说清楚,你们两家还是亲家,挑个日子把亲结了,小两口好好过日子。”
裴辰州冷着脸,一言不发。
这家人这样自信,可以让他们母子俩认了,不可能不做手脚。
还好容丫头跟着来,不然,他可能要百口莫辩。
虽然不知道容丫头的法子是什么,但他相信,她是个有主意的,而且,能够把这些人治得服服帖帖。
吴氏心里冷笑,不再说话。
是非曲直,今天就会弄明白。
半个时辰后,大吴氏,赵莹,带着赵莹的表姑来了。
赵莹的表姑一只眼睛瞎了,泛着白,驼背,下巴还有一颗黑色的媒婆痣,痣上长着三根黑毛,很好认。
赵老头和赵老太只生了一个女儿,比赵老三大三岁,就是赵莹的表姑,赵大芬,嫁去了村里的周家,生三男二女。
赵大芬没有进门,她在外面大声叫屈。
“哎呀,三弟妹和莹丫头去说的事情,我没有做啊,我是啥样的人,大家清楚得很,破坏别人姻缘这种事,但凡一个有良心的,都不会乱来呀。”
她这一嚎,立刻村民来看热闹。
大家很快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赵莹的表哥家说三年前有人去替赵老三家退婚,退婚的人说是赵莹的表姑,可是赵大芬现身说没有做这件事。
这就有意思了。
不管真相是什么,事情闹到这样的局面,肯定是有一方反婚。
秦容本来想私下好好处理,赵大芬这样一闹,嘿嘿,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这下子好玩了。
反正丢的也不是她的脸。
吴氏一下子认出了这张脸,冷着脸说,“我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前就是你去我家说退婚,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谎,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
赵大芬有点心虚,可还是很强硬道,“燕子妹啊,三年前你生了重病,神志不清的,会不会是看错了,当时你生病的事情,你们村子的人都知道,随便找一个人来可以证明,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当时产生幻觉了。”
“妹啊,莹丫头她表姑说得对,要么是你产生幻觉了,要么就是别人去挑拨我们两家的关系,拿两个孩子的婚事来胡闹,你看错了,州伢子和莹丫头从小就订下的亲事,我们家从来没有反悔过。”大吴氏说。
吴氏脸色很难看,“我是病了,你们可以说我神志不清,可当时州伢子也在,他把人认得清清楚楚的,他可是个老的伢子,从来没有说过谎,你们又咋说?”
赵大芬和大吴氏对视一眼。
大吴氏恍然,“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一个和莹丫头她表姑相似的人去你们家,就连州伢子都认错了。”
“我没有认错,就是你。”裴辰州盯着赵大芬,那样冰冷幽黑的眼神,让赵大芬打了一个哆嗦。
“州伢子,你是好伢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呀,你姑我没有做过的事情,问心无愧,打死我我也不会认的啊。”赵大芬的眼睛湿润了,对着空气质问道,“究竟是谁冒充我,栽赃我,冤枉我,我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找她算账。“
“天啦,好好的一件事情,咋闹到这样的地步啊,到底是谁和我们家过不去,要拿莹丫头的一辈子开玩笑,大过年的遇到这种事情,我不想活了。”
大吴氏一屁股坐在地上,悲恸大哭。
赵老三这个在别人眼里耿直老实的汉子也哽咽了,“燕子,相信这件事会有个公道,你不能想不开呀。”
“老天爷啊,谁要整我们,是谁?”
大吴氏抹着眼泪,“我们这样穷苦的人家,不求富贵,只求安稳过日子,都不让我们好,莹丫头才长成大姑娘,像一朵花儿一样,是谁这样狠心要毁了她啊。”
一家子肝肠寸断,演技爆棚,好像真的有人欺负他们,处心积虑让他们不好过。
村民们本来对这件事情存疑,看到这家子这么委屈,这么悲愤,都不由得偏向他们。
“是谁这样心毒哟,搬弄是非,破坏人家的婚事。”
“就是,那种人肯定心思阴暗,见不得人好,哪天要遭到报应的。”
“唉,我看也是一场误会,大妹子,伢子,你们也别计较了,该咋样咋样,说来也不是莹丫头一家的错啊。”
“就是,他们也是受害者,本来欢欢喜喜等着丫头长大了,就和伢子成亲,哪里想到有小人使坏。”
村民边指责那个“小人”边撮合两家人。
这正合赵莹一家的意,表面可怜,心里面却得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