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枪腹的保险打开，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响亮。
在杀气四溢的气氛里，仲成玉推了推眼镜，寡淡神色中浮现几分记起往事的怅惘，“听过旭升生物吗？”
举着枪的唐梨手臂纹丝不动，脑子却转得飞快。
这家公司她确实听过，却了解不多，只知道是一家特别厉害的上市企业，每年来她母校招聘，都能引来无数生物制药相关专业的学霸打擂台，只为求得一个职位。
也有许多学长学姐不要一份工资，只想获得一次实习机会，不仅可以为自己的履历镀金，还能拥有与众多大佬见面的机会。
仲成玉没听到回答也不在意，简单道，“旭升生物经营范围广，囊括了技术研发、医药器材、医药研制等，手中握有众多专利，旗下在全球设有多个实验基地，拥有众多科研团队，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研究癌症靶向药物的nw研究所。”
“让旭升生物闻名全球的15种靶向药里，有十一种出自nw研究所。当初我击败了一千三百二十七名来自五湖四海的竞争者进入这里。”
唐梨冷笑一声，“三百八十万一针就能治好所有癌症的救命神药背后却是无数条活生生的人命，真是讽刺。”
仲成玉语气淡淡，“这些人都是自愿的，旭升生物不缺钱，高昂的报酬足以买断许多普通人的生命。”
他看向愤愤不平的唐梨，“有时候人命比预想中廉价太多，我以为你会明白。”
唐梨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仲成玉收回视线，“在做了一年的边缘人物后，我成功被研究所所长看中，成为了他的学生，并在第四年接触到了一个名为火种计划的核心项目。”
这熟悉的名词令唐梨愤怒的情绪冷静下来。
仲成玉擦到白板上的签字笔记，重新写了一个大.大的“56”。
“人类体内细胞在分裂56次后即因自产毒素而消亡，这就是海夫利克极限，认为世间万物都有一个极限，超过后便是死亡。”
“火种计划力图突破这一极限，经过长达数十年的研究，组员们的研究方向从最初的抑制细胞分泌毒素转变为寻找合适介质，将可以无限分裂的癌细胞化作己用。”
唐梨只觉得异想天开，“能被人体接受的癌细胞还能称作癌细胞吗？”
仲成玉耸了耸肩，自嘲一笑，“当局者迷，一群聪明人钻入牛角尖时，就是灾难的开始。”
“我们想尽办法，尝试了上万种药物，终于研制出了第一支针剂，被命名为阿克索，寓意医药之神。”
唐梨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冷嘲热讽，“一群自以为是的幻想家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从上万种治病救人的药物中找到了毁灭人类的方法。”
仲成玉坦然接收唐梨所有负面情绪，放下签字笔，“经过临床实验，阿克索确实减轻了癌细胞对身体的侵害作用，肝癌、肺癌、胰腺癌等等患者都明显出现好转迹象。”
“整个研究组都沉浸在喜悦中，直到我的师娘晕倒在路上，经检查确诊胃晚期，当时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
杜衡狭长的眼睛微微放大。
仲成玉轻叹道，“师娘不愿意打掉孩子，也不能流产，可她的身体却日渐衰败，老师就给她注射了还未完全通过临床验证的阿克索。”
一直安静听着的杜衡声音发哑，“可是药剂出问题了？”
“是。”仲成玉微微闭眼，“第一批注射过阿克索的病人日益狂躁，并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从束缚带到注射镇定剂，只花费了三天时间。”
“他们开始拒绝进食，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灰败，从不需要休息，日夜游荡。直到某一天，他们活生生咬死了采集血液样本的小助理，吃了她的尸体，大家才终于肯承认这些人都变成了怪物。”
杜衡，“那孕妇呢。”
仲成玉轻摇头，“视频里的剖腹产手术时间在师娘异变的第四天。我们本来将师娘单独隔离，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她吃下正常食物，或者给她吊营养针，维持胎儿的供给。”
“可一切都是徒劳，师娘的身体再也吸收不了正常的营养物质，哪怕是喂食生肉，也只是单纯地满足食欲。胎儿的心跳越来越弱，老师决定剖腹取子。”
仲成玉与杜衡对视，“但也太晚了，无时无刻不依赖母体生存的孩子，早已被感染，从小表现出了嗜血性，就连每日喝的奶粉都加了血。”
唐梨几步上前，挡在杜衡身前，“少装做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恶心人，你们决定把他留了下来，难道不是将他当做了你们的实验小白鼠？”
“对，确实有这个因素在。”仲成玉没有狡辩，声音平静地将当初那些罪恶一一揭露，给人极致的割裂感，“在明知道阿克索有问题之后，我们并不准备再给正常人注射药剂，可供研究的异变体数量有限，婴儿也是一个很好的实验体。”
“最重要的是阿克索似乎与你本身的基因完美共存，你虽然也表现出嗜血偏好，可长大后却能自己控制，并且在智力体力方面明显异于常人，这就让致力于消除阿克索副作用的研究组改变了思路。”
“他们决定以阿克索和你为蓝本，研制一种可以让全人类进化的疫苗。”
唐梨听出仲成玉话中称谓的改变，咄咄逼人道，“他们？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
面对尖锐的质疑，仲成玉点了头，“火种计划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我去找老师时，他却说任何种族的进化都会有牺牲。我被说服了，谁不想名留青史。”
“直到我在老师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秘密文档，那是长达几十万字的观察记录。早在第一批注射了阿克索的病人发生异变前，他就已经在观测这些人的体征、五感……”
本以为只是一群疯子科学家误入歧途的故事骤然变得细思极恐。
在唐梨惊骇的目光中，仲成玉肯定了她的猜测，“从一开始，老师就知道阿克索有问题，实现全人类进化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
唐梨张了张嘴，条件反射般望向杜衡，“那他是故意给自己的妻子注射阿克索的？”
仲成玉敛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