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山羊垂着脑袋，嘴巴一直往胸前点。
唐梨这才注意到它的脖子上圈着一根深褐色的枝条，下面坠着一只手机。
因为山羊周身的皮毛太过厚实，以至于她先前根本没看见。
唐梨迈开步子，脚下却一个踉跄，杜衡赶忙扶住她。
“别慌，既然有消息传回来，事情就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唐梨摘下手机的双手发着抖。
这是一个末世前在市面上已经少见的老年机，没有智能机轻薄的机身和大屏，功能也十分单一，一般受众就是接听电话的老年人或者住校生。
它有智能机比不上的优点，那就是待机时间长，耐造抗用，在末世里常用来留传消息。
变异山羊带回来的手机外壳上沾满了血迹，甚至背后因为碰撞部分凹陷，可它依旧顽强地开着机。
杜衡，“找找短信或者录音。”
捧着回归原始界面的手机有些不知所措的唐梨定了定神，打开短信界面，收件箱里是各种推销短信，发件箱和草稿箱都空荡荡的。
唯独录音机里多了一段33秒的音频，看日期，在半个月之前。
唐梨按下播放键的手指发软。
音频开头就是一阵轰隆巨响和嘈杂人声，男女老少的低泣与低语像是搅浑了的泥水，让人无从分辨说话的内容。
“都别慌，保持安静！不会有事的！他们不知道这处藏身地。”
总是活力四射，表达着各种稀奇古怪想法的声音熟悉到唐梨骨子里，此刻却是从未有的严肃又凌厉。
然而，被潮水般的恐惧所淹没的人群控制不住本能。
在一众杂乱的背景音里，条理清晰的顾慧妍格外突出。
“唐梨，我在h省科玛山下的小镇，我们有麻烦了。”
“轰——”
“啊啊——他们来了——救命！！”
骤然变大的杂音令顾慧妍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
“张应元的……背叛……北方基地……孩子……清楚……计划……”
半分钟的音频在几个呼吸间就到了尾声，留给听众的是未知的悬念。
仿佛世上所有噪音都汇聚在了这简短的录音中，足以推测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
四周静悄悄的，空气凝结成团，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唐梨站在原地，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下拔腿就走的冲动，揉揉山羊的脑袋，“辛苦你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瘫倒在地的变异山羊肚皮剧烈起伏，它的四肢微微抽搐，羊蹄都裹上了厚实的泥沙，披星戴月的归途好似全靠喉咙间一口热气。
如今回到家中，狂飙的肾上腺素逐渐退散，各种不适弥漫全身，令变异山羊喉间发出哀哀低鸣。
闻言它轻轻碰了唐梨小腿，又重新躺了回去。
唐梨通知留守的村民，直接开了辆小货车过来。
见变异山羊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小白直接嗷呜一口，叼起变异山羊，放进车里，然后侧头对着小院连呸三声，着实是带着满满的私人情绪了。
变异母羊闻讯而来，带着孩子跟在货车边，时不时轻咩一声，一定要听到变异山羊也回应了才会安静下来。
“不可思议，这行为太人性化了。变异兽虽然发生了异变，可智慧水平依旧不高是生物异变论的主流思想。可你们看看这群山羊，再看看这只白色巨兽方才的举动……天呐，这又是一个惊人的发现。”
站在院中，踮脚远望着羊群走远的研究员们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后知后觉地擦干脸上的水渍。
随后，他们盯着手上、衣服上的口水愣了三秒，双眼迸发亮光。
“快拿取样器来，说不定能研究点什么东西出来呢！”
小白看着这些人类拿棉棒蹭自己的口水，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瞬间恶寒，迈动毛茸茸的长腿蹿进了旁边废弃的野地里。
可它自从异能晋阶，体型变大，防御力提高后，就难以再像以前一样缩小身体，以致于疯涨的植物也遮挡不住他庞大的身躯。
研究员们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白绒绒、圆嘟嘟的后背，最终还是活命的理智占了上风，让他们放弃了追上去拔毛抽血的念头。
不过，捡掉在地上的毛毛，总不会惹怒对方吧。
心思活络的研究员们将白色巨兽蹲过的地方团团包围，一个个推着眼镜，举着火把，一寸一寸地搜索过地面。
唐梨对他们痴迷的举动不感兴趣，拽上杜衡就准备离开。
顾惊羽却叫住了她，“你要去北方基地？”
“天亮就出发。”
脱口而出的答案根本不需要多加考虑，此事也不需要隐瞒。
“我会安排人准备好你们购买的物资，等清点完数量，你们就收拾东西离开吧。”
初冬的夜风钻进衣袖，如湿冷的软刀子刮在身上。
唐梨的声音混在风里，也染成了透凉的温度，“没人会同意你们的研究申请，你们也别妄想硬来，桃源不会对任何一个试图破坏它安逸生活的人手下留情。”
“我不是为了研究。”顾惊羽脸上闪过一丝不愉之色，唐梨的误会让他有些不满，可他说话时表情虽无奈却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平白让看众琢磨出两分纵容的味道。
“家里有出身北方基地的异能者，你要是想去那边，让他跟着，好歹安全些。”
受地理环境限制，北方基地一直算不上富庶，上辈子唐梨也鲜少去这个方向，若是有熟人陪同自然是好的。
“不了，回b城路途遥远，你们比我更需要人手。”唐梨摇头，“一路保重，我就不送你们了。”
顾惊羽的脸色一变再变，最终定格为一片黯然。
将两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的贺延巍表情古怪到极点，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
他拦住欲走的唐梨，“你就这样直接去北方基地？太冲动了！录音里的爆炸声不像是自制炸弹，更像是火箭筒之类的热武器，恐怕你的朋友是直接跟北方基地对上了。”
“能让一个基地动用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这可不是一点小矛盾就能解释的。”
“就算你们俩神通广大，可人生地不熟，想要查明事情来龙去脉，还得寻人下落，怕是要费很大一番功夫。”
顾惊羽脑中灵光一闪，接话道，“贺队说得没错，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你的朋友怕是没这么多时间等了。”
“上一次咱们b城派人前去北方基地洽谈合作还是七个月前，我觉得是时候再上门拜访一下了。”
唐梨瞥了眼三言两语就定下行程的两人一眼，“那你们去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顾惊羽和贺延巍，“？”
唐梨握着手机，简短的录音里明确提到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我们先去s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