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是谈生意，你个糟老头子还追着人打做什么？耳朵聋了！”
唐奶奶气闷地一拍唐老爷子的肩膀，“小伙子，真是对不住了。”
人生第一次被人拿着扫把追的顾惊羽还没回过神，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唐梨看着他衣裳沾上的泥土，揉了揉憋笑憋得发酸的腮帮子，小声安慰道，“没关系，大不了就跟人说，你不小心摔进土里了。”
顾惊羽，“你指的是一屁股坐进地里的那种？”
唐梨没忍不住笑出声，“……还好啦！村里长大的孩子谁没经历过这一遭呢？”
顾惊羽歪头看她，“你也一样？”
唐梨理所当然地点头，“小时候跟顾慧妍一起漫天遍野摘金银花，结果差点从山坡上滚下去，裤子蹭破了两个洞，我们俩还差点挨了一顿打。”
顾惊羽一扬眉，显然没想到唐梨也有这么活泼的时候，“所以你挨揍了吗？”
唐梨轻抬下巴，“当然没有，爷爷才不舍得。”
两人小声交谈，一旁的唐老爷子也不服气地嘟囔，“谈什么生意要抱着一个大姑娘不放？！这就不是个正经人！”
唐奶奶威胁地瞪了他一眼，略显浑浊的双眼望向足足比唐梨高一个头的顾惊羽，“真是抱歉，她爷爷以为你是在欺负人，才会这么激动。这样，今晚你和你朋友都到咱家里来吃个饭，就当我们给你赔个不是。”
这个提议瞬间惹来另外三人诧异的眼神。
唐老爷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唐奶奶压根不搭理。
唐梨睫毛微微颤抖，循声望向奶奶，只见老人满面笑容，“家里好久都没来客人了，趁着今晚也能热闹一下，添添人气儿。”
顾惊羽迟疑地看向唐梨，得到她点头应允后，才答应下来。
送走了要回去打理自己的顾惊羽，唐梨回到家，就见唐奶奶已经指挥着唐爷爷将挂在地窖里的腊货都拿出来，杜衡也被指派着杀鱼。
鱼腥味儿将藏在角落里的猫崽儿吸引了出来，喵呜喵呜冲杜衡讨食。
唐梨刚走到近处，就被唐奶奶推进了厨房，“我和你爷爷都老了，现在该你和小杜当家做主了，今晚招待客人就由你们负责，不过爷爷奶奶还是会帮忙打.打下手的。”
“奶奶，等一等。”唐梨反手拽住拿起碗就要走的唐奶奶，“你怎么会突然想……”
“没关系。”唐奶奶拍拍唐梨的手背，像是在说这次准备晚餐的事情，又似乎另有所指，“爷爷奶奶会一直陪在阿梨身边，不要慌，慢慢来。”
唐梨眉头拧紧，繁杂的思绪像是在脑子里打了结。
可唐奶奶却没给她理清的机会，打开冰箱门，就像小时候教导唐梨怎么穿衣服、扎头发，怎么应对那些难过的事情那般，温和又耐心。
“咱们先定好晚上要做什么菜，通常先考虑下客人的喜好，再看看家里有什么……”
唐梨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却在老人含笑的眼神中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
“做客？”贺延巍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震惊之色，“唐梨说的？”
顾惊羽已经重新换了干净的衣服，正找来随行的空间异能者挑选礼物。
闻言，他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唇，眼神蔑视，似乎在说就算你跟唐梨认识的时间久又如何？
吃饭还不是没你的份儿。
贺延巍不可思议到怀疑顾惊羽是不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到是乔玉书深深地望了顾惊羽一眼，“第一次上门做客，不能马虎。唐梨家里都有什么人？你跟我说说，我来看准备什么好。”
两人一边商量，一边走进客厅，独留贺延巍在院子里怀疑人生。
总觉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发生了很多事情。
……
深秋的白昼步伐已然匆匆，只是眨眼的时间，天边的大圆盘只剩下一点边角，被暗色笼罩的村子已经亮起了盏盏白光。
哪怕如今家里都有单独的小厨房，可大家还是习惯聚在大坝上，牵几条电线，架几盏白炽灯，热热闹闹地享受晚饭。
唐老爷子一家也是如此，只不过今晚是个例外。
“这些都是我们这边的家常菜，你们尝尝，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惯。”
最后一道清炒时蔬端上桌后，唐奶奶笑意盈盈地冲身旁的乔玉书介绍。
s省地处西南，气候潮湿，地方菜以辣出名，乔玉书和顾惊羽两人从小生长在北方，真不嗜辣。
今晚的菜色明显考虑到了这一点，一半是地方辣菜，一半则以焖、炖为主，甚至还有一份丑胖的饺子。
看得出来下厨的人实在不太擅长这种面食，胖乎乎的饺子表面还留有缝补的痕迹，有几个甚至露了馅儿，可任谁都能瞧出这顿饭的用心。
乔玉书赶紧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
别看饺子似乎包得不太好看，可皮儿却很薄，牙齿轻轻一碰，汁水溢满唇舌。
明明是羊肉饺子，却不膻不腥，鲜美异常，令吃惯了好东西的乔玉书都不由得眼前一亮，真是太好吃了，阿姨您手艺真棒。”
唐奶奶唇角高高翘起，“我这辈子可都没做过这些花样，还是她们这些年轻人厉害。”
乔玉书后知后觉地望向对面的唐梨，脸上满是惊诧之色，随即她眉头一皱，冷嘶一声，捂住了嘴。
顾惊羽放下筷子，“咬到舌头了？严重吗？”
“没事儿，只是擦伤，已经没流血了。”乔玉书不好意思地摆手，“饭菜好吃得让我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了。”
为出糗找补的话音刚落，一杯水已经送到了手边。
乔玉书怔愣地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唐梨平静的目光，“用淡盐水漱漱口会好得快些，就是会有些疼。”
唐奶奶解释道，“阿梨小时候有段时间不是咬到嘴皮就是磕到舌头，她很有经验。”
乔玉书端起水杯，低声道了谢。
微咸的盐水接触到伤口那一瞬间，乔玉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水珠爬上眼眶。
指尖掠去眼尾的湿意，乔玉书窘迫道，“确实……有些痛。”
唐奶奶见怪不怪地睨了重新坐下的唐梨一眼，“可不是嘛，这丫头小时候疼得眼泪汪汪，也不闹，就这么眼巴巴地望着人，能把人心都给看化了。”
乔玉书努力扬起唇角，双眼不自觉地飘向唐梨，“唐梨小……小时候一定很乖吧？”
“你现在走出去，随便抓着一个村民问，没人不羡慕咱们家有这么乖的丫头！”
唐奶奶信誓旦旦，无比自豪的神情却骤然变为一声长叹，“所以我不止一次想，这么好的丫头要是不在我们家，就不会从小受这么多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