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爱莲口中得知,当了爷爷的李兵今年其实只有44岁。
大约是他人瘦又黑,面部骨骼凸出,便突显了那份衰老和凶恶。
说他凶恶并不是指健硕体型带来的威胁,而是他说话和煦,可眼神却幽幽的,透着一股寒意。
这对夫妻给唐梨的感觉就像是心口不一的假面人,总是透着一股违和感。
被质问的王爱莲干笑两声,将怀里的李巧荷塞给了唐梨。
三岁的小姑娘,却瘦得很,跟抱着小梦的感觉截然不同。
“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巧荷,我现在就去菜地里摘菜。别看它们长得丑,其实味道还行。”
王爱莲一把将储藏室的门给拉上,发出一声巨响。
“几十岁的人了,还笨手笨脚的,让人看了笑话。”
李兵立马抱怨,随即看向唐梨怀中傻乎乎的李巧荷,满是嫌弃。
“快从客人身上下来,自己去玩儿,别碍手碍脚。”
意外地,对谁反应都慢半拍的李巧荷,此刻立马缩了缩身体,像鱼一下往下滑。
唐梨怕伤到她,只得松开手。
李巧荷双脚一着地,立马跑到屋外,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爱莲眼里不自觉地露出担忧之情,夹杂着一丝恨意。
唐梨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再仔细看时,那仇恨的目光已经消失不见。
李兵平静跟唐梨寒暄,为自家孩子不懂礼貌的打扰而致歉。
若是在末世前,大概李兵就是最受外人欢迎的明事理的家长。
可现在,唐梨却觉得这人冷静得过分,那是根本就没将孙女放在心上的漠然。
所以即便李巧荷出了什么意外,就跟丢了一只狗一只猫一样,毫无影响。
守在唐梨身边的小黑忽然也蹿了出去。
李兵看了一眼,“外面危险,宠物还是栓在身边比较好。”
“是吗?我以为你都能让自己的亲孙女随便跑出去,那附近应该是没什么危险的。”
唐梨不紧不慢地回道,“那么大一只猫,虽然不会主动攻击人,但遇到危险了也不会白白让人欺负,我何必担心。”
“另外,物资珍贵,我们只是借住,没有报酬,就不麻烦你们做饭了,谢谢你们的好意。”
说完,唐梨压根不在意李兵黑如锅底的脸色,直接循着王爱莲之前说的方向上楼。
马仁毅一行人分开住在三家民宿里。
每家民宿至少住两人,绝不让队友落单。
王爱莲家住了马仁毅、刘尉和朱俊哲,剩下一间空房就是唐梨和杜衡。
也不知道是不是马仁毅他们特意商量过,这竟然是一间标准双人间。
酒店该有的设施应有尽有,只不过电器之类的物件肯定不能用了。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久未居住的霉味儿,床头柜上也落了一层薄灰。
窗外烈阳正盛,杜衡直接将被子抱去外面,摊开,晒晒。
唐梨没错过打开门的瞬间,他错愕的神情,当即似笑非笑,“哎呀,没想到竟然是两张床,真可惜。”
晒被子的杜衡背影一僵,转过身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他语气却认真又诚恳。
“要是你不想分开睡,我可以把它们拼成一张床。”
唐梨,“?”
好家伙,倒打一耙混淆是非贼喊捉贼!
唐梨不可思议地看了杜衡两眼,直接气笑了。
“谁说我不想分开睡?我看一人一张,正好合适,你说呢?”
杜衡唇角向下弯了点,薄薄的眼皮轻垂,失落直接写在了脸上,可嘴上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似说好了要被投喂骨头的大狗勾,得知主人临时变卦,虽然心里难过,可还是会摇着尾巴轻舔主人的手背。
主人给予的一切情绪,它都会照单全收。
唐梨觉得自己好像在欺负人,忍不住上前两步,扑到杜衡怀里,挂在他的脖颈上。
“两张床并在一起也太大了,就睡一张床好不好?”
杜衡在唐梨扑上来时,就反手托住了她的背。
还未来得及询问什么事情,就听唐梨语出惊人。
一米二的单人床,两个女孩子躺上去,都没多少余地可以动弹。
要是换成一男一女……
杜衡忍不住俯下身,将唐梨锁进怀里,亲昵地蹭着她的侧脸。
谁说大狗勾可怜?
明明是因为坏狗勾一点难过表现就会心软的主人才更让人怜惜呢。
唐梨被杜衡一通磨蹭得脸都红了,她赶忙把人推开,下意识地去摸自己滚烫的面颊。
可当手背从鼻尖划过时,她动作停顿住了。
杜衡素来关注唐梨的情绪,当即问,“怎么?”
“手背上有奇怪的味道,跟楼下那个屋子里的气味一样。”
唐梨又贴着手背嗅了嗅,并伸到杜衡面前。
杜衡闻了闻,随即伸出指尖摸了摸,滑腻腻的,“像动物油脂,猪油?”
唐梨回想了一下,“刚才王爱莲将李巧荷给我的时候,确实蹭到了我的手,可能是那时候沾到的。”
“可如果那些大酱缸里装的只是猪油的话,为什么他们那么紧张?难道是怕我们知道后,会抢夺他们的物资?”
“感觉不像,就算是末世前,一般家庭也不会一次性熬那么多猪油,更何况末世后,哪儿来那么多猪肉熬油?”
杜衡神色奇怪,“是熬的方式不同吗?感觉这味道跟我们家里的不一样。”
唐梨站在屋子里,侧面窗帘大开着。
她一抬头,就跟邻近楼房二楼站着的钟家老二对上视线。
很难说这是一场意外还是蓄意窥探。
钟家老二匆匆收回目光,回了屋子。
唐梨扯扯嘴角,“别看人没几个,秘密倒是不少。”
正当此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在征得允许后,马仁毅三人走了进来。
唐梨有些诧异,还以为这三人找到休息的地方,会先好好睡一觉呢。
像是看穿了唐梨的惊讶,刘尉笑道,“在一无所知的陌生地方,我可不敢轻易睡觉。”
马仁毅开门见山,“这个地方有古怪,要多加小心。”
唐梨一听就猜到他们肯定知道了什么消息。
刘尉直接拿了一个塑料袋出来,摊开一看,竟然是一大撮头发。
“分好房间后,我们假意回房休息,可实际在四周转了一圈,最后在排水沟里找到这个。”
足有唐梨三个拳头大小的头发团,像是阴沟里的水草缠绕在一起,油渍和污泥已经浸透了它们,甚至还裹着几粒米饭,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起初我以为这是人洗漱掉的头发,经过长年累月积累,未必没有这么多。”
“可这间房子近年来没有修缮的痕迹,楼上楼下洗浴间下水道的排放口在房子的两个侧面,这团头发却是在房子屋背后找到的。”
因为地势原因,房子是后山高,前院低。
绕房屋一圈的污水沟,从后往前流走,一路顺着菜地往下。
唐梨下意识问,“屋后有什么地方是有排水口的?”
“反正不是洗漱间。”
刘尉顿了下,语气幽幽,“屋后只有一间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