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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1 / 1)

夕阳静静垂落下来,耳旁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女孩脸蛋肉粉肉粉的,双颊有着圆嘟嘟的婴儿肥,衬着双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可言。

她故意作出凶巴巴的样子,把爪子伸到他面前,用稚气未脱的小奶音威胁。

男生半张脸匿在光影里,模糊看不清楚,薄唇紧抿着,没有动作。

明晞心里更加笃定,瞪着他道:“你肯定是讨厌我,嫌我话多,对不对?”

“……没有。”霭沉低哑地说。身侧的拳头收得更紧。

他心头有那样一个冲动,很想去握住她的手,可他终究没有。

他知道,自己很脏。

明晞和他僵持许久,瞪得眼眶子都酸了,这人却犟得像头牛,连应付她一下也不肯。

还扭着个脸,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明晞从小是让人宠着长大的,爸爸妈妈和学校老师都无一例外要跟她亲亲抱抱举高高,从来没被谁这么嫌弃过。

她心头的悲愤很快转变为委屈,鼻尖一酸,眼眶也红了,拔腿便往外跑,“你好讨厌!我再也不理你了!”

霭沉:“……”

女孩一溜烟跑得飞快,转角便没了影,霭沉一愣,立刻追了过去。

她在前面跑,他就在后面追。

他跑得快,她便跑得更快。

前面人行道红灯,马路车辆很多,眼看身后的人就要追上,明晞气愤地扭头对他喊:“不准追了!你站在那里不许动!”

“……”

他真就像被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听话停了脚步。

虽然两人年纪差不多,他个子却比她高出许多,腿也很长,她的小短腿奋力朝前驱动几步,他只轻松迈一步就能追上。

明晞气喘吁吁,脸颊都憋红了,伸出一根嫩粉的手指头指着他道:“不许跟着我,我再不要跟你玩了,也不要跟你说话了!”

“……”霭沉顿了顿,“但你现在还在跟我说话。”

明晞:“……”

这是根什么混蛋的木头,刚才让他说话的时候不说,这下驳嘴倒是很快。

明晞气得一跺脚,顾不上自己平时是个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宝宝,直接闯了过去。

夜晚六点半的样子,暮色低垂,天空又开始飘起鹅绒细雨,被路灯光色一染,晶晶莹莹地在风里翻飞。

他们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步行十分钟就到。这带是城区里的旧楼,楼距十分紧密,大多是低矮的楼梯房,总高不过七层。

因为建成年久,租金在市里也相对其他地方便宜,属于当地比较出名的穷人区。

明晞从小知道家里不穷,爸爸是有名的芭蕾舞艺术家,妈妈以前是帮着外婆管公司的,但因为外婆不喜欢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妈妈就和爸爸带着她一起搬了出来。

据说外婆是个很神通广大的人物,找到了妈妈就会把妈妈抓回去,他们是逼不得已才搬到这里的。

明晞知道男生一直在身后不远的地方跟着她,可她心里还在生气,不想和他说话,到了楼底头也不回,甩他一个脸子就上去了。

霭沉默默站在楼外,目送女孩上楼的背影。

旧楼里装的都是感应灯,一层层随着女孩的脚步燃亮,二楼,三楼,四楼,五楼……七楼。

然后他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

原来她也住在七楼。

霭沉在心里默默地想。

确认她进屋后,霭沉才转身往对面那栋楼走。

他们住的地方很近,两栋楼中间不过隔着一条不到十米的小道,打开窗户就能看见。

他从裤兜摸出钥匙,放进楼底的锁孔里。这排的楼房要比对面的更旧些,锁孔锈迹斑斑,铁块扭转的声响涩得刺耳,要铆足浑身的劲儿才能扭动。

又担心用力过猛,不小心把钥匙断在里边。

一楼不足十平米的平层,外墙剥落,灰一块白一块,像褪色的泪迹。这个月是雨季,空气潮湿,楼道墙角也布满了青色的霉斑,蜘蛛网结成一块一块,稍不留神就能挂人一头。

自行车、电动车、小孩的滑板车,毫无章序地堆在楼底,走上二楼也没有灯光,感应灯早在一个月以前就坏了。

一街之外的地方,四处都是拔地而起的高楼,低矮的居民楼被围困其中,连半丝月光也捞不到。

就这样又小又破的的居民楼里,每户二三十平米的房子,因为临近市区,又作商业用途,每个月至少也要好几千块钱的租金。

霭沉摸黑上到顶层。墙外挂着白底黑字的广告招牌,“陈氏推拿”,是他在夜里唯一的光源。

他在那扇门前停下。

就着外面透进来的一点灯光,他找到自己家的那把钥匙,正准备开门,听见里面传来女人的惊叫声。

还有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

霭沉手一颤,钥匙掉在地上,声响在寂静的楼道格外突兀。

现在六点三十六分,他忘了今天出门前答应过妈妈,晚上七点以前不要回家的。

屋里不止母亲一个人。

还有一个男人。

隔着门,他隐约听见男人的低骂声,听不清是在说什么,只知道是在斥责。门后脚步声急促而细碎,从远至近。

紧接着,大门从里面拉开。

陈珊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门后,半张脸浮着鲜红的五指印,头发被揪得乱七八糟,从橡皮筋里散落出来。

霭沉愣住,“妈……”

陈珊一把攥住他的胳膊,慌乱地道:“你怎么就回来了?妈妈不是告诉过你,让你七点以后再回来吗?!”

陈珊的力道很大,攥得他生了疼。

越过陈珊的身侧,霭沉看见屋内衣衫不整的男人。

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肥头大耳,虎背熊腰,眉眼长得很凶,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好人。

霭沉对男人有印象,是街头一家小卖部的店主,叫刘伟的,有几次陈珊带他去那里买东西,这个男人总会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把陈珊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刘伟光着膀子,扬开衬衫把胳膊套进去,心头怒意正盛。他刚才不过是在按摩的时候顺手摸了把陈珊的腰,陈珊竟然用刮痧板在他后背拉了一道血口!疼得他好半会儿没缓过劲来。

刘伟系好衣扣,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扔在地上,骂骂咧咧地道:“给你的钱!妈的贱货,老子愿意出钱跟你干是看得起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在老子面前装什么高贵?你男人要是要你,他早回来了!”

陈珊如同被戳中什么痛点,眼眶霎时红了。

刘伟走到她面前,用手捏住她的脸,逼近道:“装,你他妈给我继续装,你还真以为你是什么清纯佳人呢?就他妈一只谁都能上的鸡,还指望我给你立个牌坊?”

陈珊脊背僵直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刘伟,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霭沉冲上去,用力推了刘伟一把,“放开我妈!”

刘伟身材巨型,根本不是一个十二岁的男孩能够抗衡的。霭沉用尽全力,刘伟仅是往后踉跄了两步,随之更加暴怒。

他反手揪住霭沉的衣领,怒骂:“妈的,一家子贱货!大的贱,小的更贱!”

“放开我!”霭沉拼命挣扎道。

“放开我儿子!”陈珊突然发了狂,抄起柜子上的花瓶砸向刘伟,“不许碰他!你给我滚!”

花瓶在刘伟脚边四分五裂。

要不是刚才闪得快,那花瓶会迎面把他砸个头破血流。

刘伟身体晃了晃,被吓得没缓过神来。面前女人双目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彻底没了理智。

霭沉趁机冲上去,抓起刘伟的手狠狠咬下去!

刘伟痛得大叫。

霭沉又一脚踹在刘伟的肚子上,硬生生将他踹出门口。往后几步就是楼道,刘伟脚下没站稳,一路痛叫着滚下台阶。

霭沉动作迅速地关上门,下了反锁。

陈珊情绪已近崩溃,身体哭得发颤,脊背贴沿着门板缓缓无力地滑坐下去,双手捂住眼睛,把脸颊埋进双膝里。

霭沉觉得心疼,走到她面前蹲下,低声说:“妈,我们搬走吧,好不好?”

陈珊摇摇头,哭声破碎,“搬走了阿宁会找不到我们的,阿宁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那个男人不会回来了。”霭沉咬牙,“他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阿宁一定会回来的!他一定会的!”陈珊忽然抬起头,冲他失控地大叫,“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爸爸!你爸爸他不会骗我们的!”

霭沉无言地望着她。

陈珊怔住。

他今年不过十二岁,本该是最不忧世事的年纪。可她竟从一个孩子的眼睛里,看见了那样悲伤的神情。

这么冷的天气,孩子的衣衫是湿透的,渗着一股难闻的臭味。唇角青一块紫一块,眼睛也被人打肿了。

书包和课本都是破的,被人用小刀恶意割破的。

陈珊一阵慌乱,双手紧紧握住他肩头,“你跟妈妈说,在学校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霭沉静静看着她,“没人欺负我,是我不小心摔伤的。”

陈珊眼眶愈加泛红,痴痴地摇头说:“是妈妈不好,是妈妈连累了你。”

“妈,这不是你的错。”霭沉低声安慰她。

陈珊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不断地摇头,落泪。

霭沉不知道自己能为母亲做些什么,笨拙地用掌心替母亲擦拭眼泪。静静陪伴在她身边,等她情绪平复。

在他这个年纪,他还无法理解大人之间的感情,也无法理解母亲对那个男人的执着。从他有记忆那天开始,就没见过母亲口中那个叫“阿宁”的男人。

在他的生命里,有关爸爸这一栏是缺失的。

他唯一知道的是,阿宁和母亲是同一个村里的,和母亲交好后阿宁便去了城里打工。

阿宁离开不久,母亲就发现自己怀上了他。可那时他们很穷,没有办法,村子里留守的都是老人,年轻人在那里是没有出路的。

起初阿宁还会断断续续给母亲寄上几封信,但时间不定。阿宁的工作似乎很忙碌,越来越忙碌。从一周一次,变成一个月一次,变成几个月一次。

而最近的一次,已经是在半年以前。

为了维持这家按摩店的租金,母亲每天必须接待许多客人,一小时三十元的按摩费,从早到晚,才勉强能支付店面。

近年母亲的身体情况已经越来越差了,精神状况也很不好,夜里隔着门,他总能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

陈珊吃了安眠药睡下,霭沉坐在床边,替她盖好被子,看着母亲疲惫睡去的容颜,连梦中的模样也是悲伤的。

她今年不过三十五岁,却过早地老去。大半头发掺了银丝,面容憔悴,瘦得不成样子。

她实在太累了,一挨床便睡着。

霭沉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掉脸上的泪痕,又用指腹轻轻抚平母亲拧皱的眉心。

他从母亲的房间退出去,动作很轻地掩上房门。

坐在书桌前,开始用透明胶贴补被人撕烂的课本。

暮色四合,旧城区内几盏昏暗的路灯笼罩着这片低矮逼仄的小巷。

对面楼内某间屋子的灯光忽然亮起,因为楼距相近,能清晰地听见对面传来清澈的钢琴声。

隔着半透明的纱帘,女人坐在琴前弹奏,男人在一旁打节拍指导。

“好,很好,就是这样,再来一次。”男人温和地说。

女孩娇纤的身影映在纱帘上,看不见模样,却能见到她优美的身姿。裙裾随着她飞旋的动作飘舞,像初夏里盛开到极致的花。

一段琴声结束后,女孩左脚尖朝后点地,双臂纤柔地展开,掬了一个非常优雅而标准的谢幕礼。

她一阵小跑扑进男人的怀里,撒着娇,音色脆甜:“谢谢爸爸!”

霭沉垂眸望向手里的课本。

字迹被水浸润,化开大片大片的模糊,潮湿的,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忍耐的臭味。

一本书歪歪扭扭,凌乱不堪,被撕碎了好几回,又这样粘上,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不打算再粘下去,把几本烂糟糟的课业本一团垃圾似地塞进书包,打算就这么用着。

反正他成绩烂,在的班级也烂,上课拿什么课本,或者不拿课本,在老师心里也没差。

刚起身准备去浴室,对面屋子的纱帘却突然拉开。

毫无预警地,他的视线和女孩对上。

明晞下巴搁在窗台,露出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刚跳完舞的关系,她脸颊很红,气息还不太稳定。

撅着嘴巴,娇声娇气地对他喊:“我知道你刚才一直在偷看我!不许偷看,还没跟你和好呢,哼!”

说完,女孩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又刷的一声把窗帘拉上了。

一阵小跑进了屋,灯也关了。

像偷偷干了什么坏事,得逞的小心思。

霭沉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心头有个地方,像是悄悄柔软掉,陌生而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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