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霭沉早有预料,所以当她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情绪。
底下的人进来汇报公事,顾霭沉接过文件,在上面签完名,递回去说:“你先出去吧。”
办公室的门合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明晞局促地站着。
九年过去,面前男人褪去少年时的青涩隐忍,变得成熟,稳重;静静坐在那里,自有一份运筹帷幄的气度。
他颀长指节落在键盘上一敲一敲,安静的空气中有节奏地作响,她的心思仿佛也随之牵动。
明晞不知像根萝卜似地原地杵了多久,面前男人终于淡淡抬眸望向她,开场十分直白地道:
“说吧,需要多少。”
“……”
明晞脑袋卡了一秒,没反应过来。
顾霭沉说:“你现在满脸就写着一副‘我很缺钱’的样子。”
明晞:“……”
他说完这话,明晞信以为真地扭头望向旁边的玻璃镜,映出自己呆呆的,五十脸懵逼的模样。
顾霭沉无声弯了弯唇角,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
明晞攥紧了小包包,低声说:“你怎么知道……”
“你现在除了能来找我,还能找谁?”顾霭沉没看她,处理着手头的工作邮件,“从昨天到今天,你们集团内部的人应该已经把能找的人找遍了。明水涧工程投入不小,长明向银行借了不少贷款。还有供应商那边,要求退款赔偿的房主和工人……”
他干脆利落地敲着键盘,不杂丝毫情绪地道:“以长明目前的状况,几乎就只差一句‘宣告结束’了。”
他说的句句属实。八壹中文網
明晞闭上眼,艰难地道:“我确实是想问你借钱……”
“多少?”顾霭沉问。
明晞抿了抿唇,声音发虚:“60个……亿。”
“不是小数目。”
“我知道。”明晞主动说,“这笔钱我们会还的,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拿长明的股份进行交换……”
“你们长明股价开盘就直接跌到停板,看样子还有一段时间要继续往下跌。”顾霭沉反问,“现在股东手里的持股证几乎跌成了一张废纸,这样,你要怎么拿来跟我以股换股?”
“……”
明晞语滞,找不出辩驳的理由。
面前的男人沉肃,冷静,一如公事公办的态度,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明晞恍惚有个错觉,他今天突然变得很咄咄逼人。
顾霭沉无声打量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似乎又不太忍心见她过于难堪,站起身,缓步朝她走近。
男人的身躯高拔,硬朗,宽阔肩膀犹如遮天蔽日的高墙,瞬间挡去视野里所有的光亮。
他身上的压迫感太强,每朝她靠近一步,明晞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顾霭沉直视她,嗓音幽幽,“我需要一点更安全的保障。”
明晞脊背撞上墙壁,感觉面前男人逼近,她莫名心跳如擂,别开脸不敢看他。
她努力平稳呼吸,试图压抑胸腔躁乱的鼓动,气息很虚地说:“我知道沉河一直很想拿下云南山区开发工程的合作案,时新和长明一直有合作关系在……”
顾霭沉一手撑在她耳侧,把她整个人圈束在墙角,低头,幽深眸光紧盯着她。
“你的意思是,长明可以为沉河牵线促成合作?”
“对。”明晞声音又轻又飘,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低垂的眼睫微颤,“如果长明就此清盘,以往积累的人脉关系也就不存在了。”
顾霭沉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神情捉摸不透。
她抬眸想偷偷瞄他一眼,视线不偏不倚地被他捕捉,心脏又是一揪。
明晞拿不定他的想法,紧张得脑子都麻了。总觉得他今天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被他盯得太久,明晞忍不住开口询问:“你……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顾霭沉凝视她,静静道:“你会来找我帮忙,是因为你知道我心里有你,一定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但是明晞,我不想再喜欢一个人而不求任何回报,我没有本事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我的心里不会觉得难过。”
明晞怔住。
顾霭沉低头缓缓靠近她,指腹疼惜地捧住她的脸颊,轻轻摩挲,像对待一件珍惜至极的宝贝。
明晞心尖儿一颤,感觉他愈近的气息,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他的吻会落下,但是顾霭沉没有。
停在与她咫尺之隔的地方。
顾霭沉无声凝望,似是在打量判断。
明晞紧闭着眼,嘴唇微抿。浓密眼睫覆在下眼睑,犹如蝴蝶振颤的翅膀。
她很紧张。
顾霭沉有几秒意味不明的出神。
半晌,明晞感觉眼皮上的阴影卸去,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杉木冷香渐渐淡掉;再睁眼时,男人已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顾霭沉说:“你开出的所有条件我都可以接受,但沉河成立至今,集团内部任何投资审批都必须通过董事局的决策会议,由董事局一致投票进行决定。”
“我对你有私人情感在,但其他股东没有。60个亿不是小数目,况且以长明目前的情况,能够顺利通过董事局决议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明晞脑子里乱着,拿不准他话中意思,“那……”
“当然,办法不是没有。”顾霭沉看着她,语气平静,“想要绕过董事局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和我结婚,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