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晞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上舞台,离自己愈近;鞋跟踏在台面声响沉闷,随着麦克风四面八方传递至整个会场,撞击她的心也在颤动;
他单手插兜,面上情绪淡薄如水,平静无声地直视她。
会场陷入莫名的安静。
在他幽深眸光之中,世界好像突然只剩下他们两人。
那样从容不迫的姿态,她无从抗拒,脊背僵硬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顾……”明晞怔怔的,想喊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发出声音。
胸腔酸胀难受。
在他面前,每一丝呼吸都耗尽了力气。
“你想嫁给他吗?”顾霭沉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她。
她像是落入他幽寂的眸光中,再难脱身。
脑海万千思绪涌现,杂乱交织。与他的过往,他们曾经天真的誓言,临别前的那一天,她选择逃避离开的那刻……九年,她一直不敢面对他。
明晞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窘迫的情景下与他重逢,脑子里混乱如麻,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情。长时间的思念终于在此刻得以相见,她又觉得懊悔,逃避,无法面对他,也无法面对自己。
明晞朝后艰难地退缩了一小步,嘴唇抿紧,发白;她是什么性格早已被他看透,他已不再是从前的他。
“不愿意吗?”顾霭沉直视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竟很淡地笑了下,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说,“为什么用那么委屈的样子看我?”
“我……”明晞痴痴地望他,怔神,哽咽。
一直被晾在旁侧的林文枫慢慢反应过来气氛不对,自己未婚妻和面前这位特邀嘉宾的神情不像是初次相遇的礼貌寒暄,更像是曾经相爱缠绵的小情侣因缘误会阔别多年,狭路重逢避不可免上演一场爱恨交织的味道。
更别说面前这个男人长得比他高,比他帅,比他要更加受到业内的尊敬和待见。
被抢去主角风头的林文枫内心非常不爽,拉着明晞往自己身旁带了一道,宣誓主权般冲对方扬起下颌,“顾总,那就麻烦你替我颁奖了。”
顾霭沉目光落在林文枫握住她胳膊的手,微微皱眉。
现场上百双眼睛盯着,明晞只觉得尴尬,无地自容。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脑海里疯狂叫嚣想要逃离。
她用力挣开林文枫的手,转身朝台下快步走去。
顾霭沉立刻跟了上去。
-
夜晚的滨海长廊幽静,月光洒落,海浪舔舐沙滩的声音时远时近。
女人在前面提着裙摆失魂落魄地逃,男人在后面迈步追随。夜风扬起他黑落的碎发,袭来松木清香,挺括的礼服勾勒他肩宽腿长。
一手自然落兜,姿态从容不迫。
明晞踩着高跟鞋走在木质栈道上,鞋跟时不时卡进木板缝隙里,身子歪一下扭一下,狼狈难堪。
她慌张回头看他,害怕他追上来,顾霭沉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极有分寸地跟在她身后。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心头却止不住慌乱,只想赶紧逃离。
明晞加快步伐往酒店方向走,脚下不留神,鞋跟卡在横隔的木板缝隙,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跌去——
顾霭沉神情一凛,大步迈上前,手臂托在她腰上,稳稳护住了她。
“小心。”顾霭沉垂眸看她。
她跌跌撞撞倒进他怀里,嗅到他衣领熟悉的杉木淡香,才反应过来两人此时的姿势太过亲昵。
他像是从侧面抱住了她。
明晞想从他怀里挣扎起身,刚动一下,顾霭沉眼快识破她的反应,束住她试图推开他的双手;紧接着,他身躯朝前倾压,宽阔的肩膀和颀长身姿将月光遮挡,一瞬间将她包围,把她压在身后的树干上。
“你——”明晞双手被他圈束,动弹不得,不可置信地看他。男人眼眸漆黑幽深,月光也照不进半丝亮色;寂静无声地盯着她,像是想从她挣扎的情绪中判断出些什么。
他沉默不言,没给她丝毫逃走的余地;九年未见,他已不再是从前青涩只懂得隐忍的少年。他学会了主动,争取,懂得运用手段去夺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冷漠又强势的,不允许她再次逃避。
明晞手腕被他束得生疼,他低头逼近她的脸,目光幽深打量,像是要直直将她看穿;她心头颤裂,害怕、又愧疚,不知道该如何与他相处。
“顾霭沉!”明晞忍不住开口喊他的名字,红着眼,带着哭腔的挣扎,“你放开我!”
顾霭沉没动,黑眸中情绪隐隐翻滚;用身躯隔断她逃跑的去路,任由她反抗。
明晞想把手腕从他掌中抽出,可她的力量对比他实在太微不足道;身躯扭动着,被他抵住;双腿想挪移,又被他紧紧压制。
“你放开我!”明晞心头涌起一股没来由的委屈,“你弄疼我了!”
“我也疼。”
他终于开口说话。
嗓音是沙哑的。
明晞怔住,心头一阵痛楚蔓延。眼泪滑落。
她红着双眼,眼泪一串串无声往下掉,抿紧的嘴唇倔强不肯对他说任何;他凝望着她,幽深的眸中也有痛苦。
“你逃了九年。”顾霭沉低哑地说,“就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
明晞怔然,本能地翕了翕唇,似是想对他说些什么,话到唇边只剩下哽咽。
眼泪没入唇中,又苦又涩。
明晞闭上眼,濡湿的眼睫微微颤抖,“我们早在九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你要我对你说什么?”
顾霭沉说:“九年前你一句话都没有就去了澳洲,我等了你九年,为的不是要等到这样的结果。”
“该说的,我妈应该都已经告诉过你。”
“我要听你亲口说。”
他态度强硬,眸光紧盯着她的脸,逼迫她吐露真心;她通红的眼睛和无助的模样让他心疼,每一丝挣扎都像是深深扎在他的心底,要把他的心也撕裂开;
九年来的日日夜夜,每一次想起她,都是对自己的煎熬和折磨。
“你想听我说什么?”明晞眼泪止不住,声音断断续续,哽咽地说,“如果不是我,后来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你也不会出事……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妈说的没错,从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不应该在一起的!”
“那不是你的错。”顾霭沉沉痛打断她。
“可那就是因为我!”明晞痴痴地摇头,泪水凌乱,人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当时你被关在里面,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我什么也帮不了你。我讨厌那样什么都做不了的自己,你明白吗?现在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
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心结,只能选择逃避,远走澳洲,以为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恢复。直到她再次遇见他,她才发现原来心上那道伤口从未愈合,最痛的伤疤被撕开,再度鲜血淋漓;
她情绪已然崩溃破碎,整个人自我厌弃地嘶声大哭。
明晞哭得肩膀颤抖,站也站不住了,虚弱地想要滑落下去,顾霭沉抱住她,用力将她压进怀里。
“你放开我!放开!”她胡乱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喊,嗓子都破音哑掉。顾霭沉只是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在怀中发泄,疲惫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哭闹得累了,身体不剩半丝力气;也不再挣扎,无力地依靠在他怀里,泪水从眼角滑落脸颊,濡湿了他的衣襟。
她唇中细碎不清地呢喃,似是喊他的名字。
“霭沉……”
顾霭沉动了动肩膀,倚在肩头的脑袋滑落,明晞脸颊无意识地贴在他颈窝,体温竟烫得吓人。
顾霭沉皱眉,捧起她的脸,“明晞?”
“霭沉……”明晞已神志不清了,脸颊泛着病态的红热,唇色却发白虚弱。她勉力挣开一丝眼,“我好难受……”
“你发烧了?”顾霭沉用手探她的额温,下颌线条紧绷。懊悔现在才发现她身体不适。
夜晚海边风大,两人在外面待了这么长时间,只会加重她的难受。
他一手托住她的肩,一手穿过她腿窝,抱起她往酒店方向走,“我们现在回去。”
-
主办方为出席嘉宾在酒店安排了房间。顾霭沉让前台送来房卡,一路抱她上楼。
进到里面,顾霭沉把她放到床上。明晞尚存一丝清醒,挣扎着想起来,被他按了回去。
“躺好。”顾霭沉说。
她人在病中,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哪里敌得过他,只能顺从地躺回床上。
顾霭沉为她脱掉高跟鞋,她今天穿了身红色长裙小礼服,她皮肤本就白皙,红色更显得明艳动魄;裙摆高开至大腿中侧,稍一动弹,裙料柔软抚落,纤长小腿展露无遗。
指尖触上她的脚踝,明晞身体遏制不住地颤了颤,也不知在害怕什么,竟卷着被子一滚,鸵鸟般蜷进被窝。
被子拉高遮住半张脸,包裹严实,剩下一双大眼警惕地盯他。
她刚刚哭过,眼睛小兔子般红红的,倔强,又有一丝委屈的小可怜。
她不愿让他接触靠近,顾霭沉静静看着她,片刻无声。
半晌,他起身道:“你在发烧,我去拿体温计。”
明晞盯着他起身的背影。他往流理台的方向走,打开上方橱柜,里面是空的。又微微侧身,感觉余光朝她这边望来,明晞脑袋一个激灵,揪着被子往头顶一扯,整个人缩进被窝里。
顾霭沉拿着体温计回来,床上那一小只已经彻底进入自我厌弃的鸵鸟模式,被子紧紧包裹,这次索性将整个脑袋也蒙住,连根头发丝儿也不让他看见。
顾霭沉没说话,似乎也习惯了她怂怂的样子。九年过去,光长了年纪,胆子没长,从小怂包变成了大怂包。
他在床边坐下,隔着被子拍拍她,“明晞。”
被窝里的人蠕动两下,没吱声。
“量体温。”顾霭沉说。
明晞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露出半个脑袋,局促地看他,嘴唇抿着,没吭声。
顾霭沉甩了甩手里的玻璃温度计,对准头顶光线看,确认水银数值无误。
“把胳膊伸出来。”他说。
明晞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缓缓把一条胳膊伸给他。
礼服衣袖遮至手肘,又是v领的款式。
明晞盯着他手里的温度计,犹豫一会儿,糯糯开口:“我要脱衣服么?”
顾霭沉看着她,“不然,量体温隔着衣服量?”
明晞抿抿唇,“……那你转过身去。”
她生着病,没什么精神力气,声音细细软软的,像只被啪叽拍扁的糯米团子。眼珠子乌黑莹润,透着股可怜巴巴的委屈。
倒是和少女时候总是爱往他身上蹭,不怎么害臊的模样不同了。
顾霭沉微微扬眉,“我有什么没见过?”
明晞:“……”
明晞瞪他一眼。
可惜她现在生病杀伤力减半,不仅做不出凶狠威胁的表情,倒像是挥舞着肉垫和小细爪子,徒劳想挠他两下的小奶猫。
顾霭沉没多逗她,把温度计放在床头。
“我出去抽根烟。”他说。
明晞撑着身体坐起,见他推开落地窗走出去,半倚在阳台栏边。夜晚海风吹拂,他衬衫衣角也随风而扬。
侧脸半融进夜色里,英俊,深邃,又看不太真切。
顾霭沉从裤兜摸出盒烟,一手点烟,一手护火。火石滚动,橙蓝交半的火光迎风跳跃,温度染上他漆黑锋利的眉眼。
有一瞬间清晰的明亮。
烟头在他指间明明暗暗地闪,深汲一口,烟雾袅袅。
他望向远处海岸。
明晞怔怔地看他,那么久没见,他像是瘦了些,轮廓愈发深邃硬朗,骨骼挺拔,犹如苍松般的冷淡性感。
他不再是当初青涩的少年,那份强硬的成熟让她愧疚更深。
他烟瘾也大了许多。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顾霭沉摁灭烟头,转身走回屋内。明晞匆忙别开视线。
他上来时联系了酒店服务,让他们送退烧药过来。
药是粉末状的,顾霭沉烧了水,把药倒进去搅匀,端着玻璃杯回到床边,明晞已把体温计夹好。
她量着体温不方便盖被子,半边光溜溜的胳膊露在外边,礼服稍稍向下扯落一些,半抹白软线条隐约可见。
明晞盯着他拿杯子的手,问:“这个要量多久啊?”
“十五分钟。”
顾霭沉托着她肩膀,想把她从床上扶起。明晞扭了下身子,“我自己来……”
“别乱动。”他语气不容拒绝。
她无力挣扎,只能半个身子靠在他怀里,肩膀被他搂着,掌心的温度熨在她的肌肤。
顾霭沉说:“把药喝了。”
明晞接过杯子,抿了一小口,立刻吐着舌头道:“好烫!”
“烫吗?”顾霭沉微微皱眉,指尖触碰杯壁。温度他刚才试过,觉得合适才给她的。
他拿来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吹凉。
送到她唇边,“可以了。”
明晞喝下去,那药又苦又酸,眉头立马皱成一小团。
她嫌弃地推开他的手,“太难喝了,我不要喝了!”
她这一推,药全洒在被子上。
顾霭沉皱眉,“怎么还不听话了?”
她乱踢乱蹬,像小孩子发脾气似的,就是不愿意多喝一勺。顾霭沉好脾气地哄着,勺子送她唇边,“再喝一点,听话。”
明晞拧眉,满脸嫌弃,“真的好难喝。”
“谁让你生病了?”他说,“再喝点。”
明晞拗不过去,只能憋着脸又喝了一口,气得满床打滚,怎么也不肯喝了。
杯子里的药还剩大半,顾霭沉问:“真不喝了?”
明晞瞪他,“你自己试试,不是一般的难喝。”
她直起身,抢过他手里的玻璃杯,拿勺子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啊,张嘴。”
顾霭沉忽地没说话了,注视她的眸光略微变化。
他莫名记起校园长廊外的那晚,月光静谧洒落,悄悄染上女孩清丽娇俏的眉眼,笑着对他说:我偷没偷吃蜜糖,你来尝尝不就知道了?
那是他们的初吻。
顾霭沉心绪牵动,九年时间,那种失而复得的情感再一次强烈涌上他的心头。
他不愿也不会再放开她,哪怕要他付出所有。
明晞来不及反应,眼前视野突然黑去,男人宽阔的肩膀从上自下地倾覆而来,熟悉气息瞬间将她淹没,压倒在床。
紧接着,他微凉的薄唇印了上来。
明晞眼睛微微睁大了,想挣扎,可他霸道又强势,抓住她抵在胸膛的手腕,往她发顶一提,将她牢牢摁住;他的吻猛烈迫切,炽热呼吸一瞬将她思绪席卷,她看见他幽深的眸中情感翻滚,压抑已久的情绪全在这一刻宣泄。
“明晞……”顾霭沉深深地亲吻她,沙哑低唤她的名字。
他撬开她的齿关,疯狂渴求她唇上每一寸滋味,她挣扎,只是被他压得更紧;明晞的唇瓣和舌根都被他吮得生疼,与他接吻,鼻息间丝丝氧气也被他夺走,连低唤的声音也无法发出;
顾霭沉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让她抱住自己,想与她贴合更深。
可渐渐的,他尝到她唇上苦涩的味道。
顾霭沉动作停住了。
明晞无声落泪,红着眼看他。
顾霭沉心疼得难以遏制,捧着她的脸,指腹为她拭去眼泪。
“别哭了。”他低声说。
明晞只是流泪,把脸别开一侧。
顾霭沉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眉心,她濡湿微微颤抖的眼睫;明晞闭上眼,整个人疲累不堪,心里疼得好像快死了。
顾霭沉亲吻着她,安抚地说:“明晞,我们重新开始吧,好不好?”
明晞哽咽,闭眼流泪,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
“不好。”
过去的事是一道坎,深深嵌在她心底,犹如牢筑高起的墙,将她的心围困封闭。
她走不出来,更无法面对。
顾霭沉凝视她泪痕凌乱的脸,翕了翕唇,话未出口,听她低声疲惫地说:
“这次我回来,是为了和林文枫结婚。”
他话语凝在唇边。
顾霭沉看着她,问:“你爱他?”
“我……”
“你不爱他。”顾霭沉捧着她的脸,把她的脑袋缓缓转过来与自己相对,眸光直视,“如果你爱他,刚才在台上你就不会犹豫。”
在他面前,她像是光溜溜毫无遮掩的人,她的逃避,挣扎,丝毫不落地被他看透。
他已经等得太久,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失去她。
顾霭沉问:“明晞,你爱我吗?”
明晞怔住,她满是泪痕的脸深胶在他眸光之中,光影动荡,真切,要她亲口告诉他,那个他等了九年的答案。
“我……”
桌面手机猝不及防地震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屏幕上跳跃闪动着“林文枫”三个字。
明晞恍惚大梦初醒。
她目光闪躲,回避他的视线,伸手去拿桌上手机,顾霭沉摁住了她的手。
顾霭沉静静注视她,没说话。
明晞眼睛泛红,嘴唇紧抿。
终究,她的手一点一点地从他掌心底下抽出,拿起手机。
她摁下接通,“喂?”
坐在床边的人站起身,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只是感觉他沉沉地,压抑地吁出一口浊气。
林文枫问她在哪,明晞告诉他自己不舒服先回酒店了。通话时间不长,几句便挂断。
放下手机,顾霭沉仍然背对着她。
房间有半晌静默,僵持。
明晞指尖缓缓攥紧身上的被子,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把话出口:“你走吧……我未婚夫要来了。”
顾霭沉没动,也没说话。
明晞闭上眼,艰涩道:“我们很早以前就已经结束了……以你今天的身份,不应该和我独处的。”
“呵,结束。”顾霭沉竟失声笑了下,讽刺。他走到门口,手扶在冰凉的金属门把,“那时我曾经跟你说过,如果你害怕别人的眼光,就不该过来找我。”
明晞怔然。
说完,他没有停留,径自开门离去。
-
顾霭沉站在楼道外等待电梯,从裤兜摸出盒烟,在唇间点燃。
尼古丁的味道浓郁,缱绻,在肺里逐渐蔓延。
他望着显示板上不断攀高跳跃的红色数字,记起那时明湘雅在拘留室里对他说的话。
——“就算让你见到她又能怎么样?你就会选择放弃吗?”
当时他没有回答。
因为他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直到他终于见到,以为无论是好是坏,他都能和过去做一个了断。
他终究高估了自己。
电梯在这一层停住。
短暂提示音响后,电梯缓缓打开,门内外的人目光皆是一滞。
“顾总。”林文枫与他礼貌打招呼,神情狐疑,“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个朋友。”顾霭沉面上没什么情绪。
林文枫看了眼住房的方向,心里疑惑。他对顾霭沉略知一二,这人在业内以清冷低调出名,来时没听说他和谁结伴同行,住房也不与他在同一层,出现在这里未免太过巧合。
加上他刚才追着自己的未婚妻就走了。
林文枫曾听说明晞在高中时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因为某些不知名的原因,两人以分手告终。
他当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双方家族压力在,他才是正牌未婚夫,纯当闲聊八卦听着。
顾霭沉与他们年龄相仿,刚才在台上两人神情怪异,林文枫后知后觉想起这事,心中多了几分防备。
林文枫试探问:“顾总,你以前和小晞认识?”
小晞。
叫得可真亲热。
顾霭沉没应他的话,戏谑地弯了弯唇。
他与林文枫擦肩而过,朝电梯方向走,没有任何逗留寒暄的意思。
林文枫更觉得事情古怪,心里起了较量的念头。
经过身旁那瞬,林文枫故意道:“对了顾总,既然在这里遇见,到时候我和小晞的婚礼,不知道有幸能邀请顾总出席吗?”
顾霭沉走进电梯,摁了楼层,抬眸淡笑看他:“如果林先生的婚礼能如期举行,我一定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