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昨天大人们的话我根本没听进去多少,我心里想着今天如何报复小叔,我觉得我昨天太冤枉了、受的委屈太大了。奶奶喂完母鸡才准备出去,她临出去之前还不放心的对我说:“我去帮你爷爷干会活,你好好在家陪你小叔,不许淘了。”
我嘴里答应着,心里想着:奶奶快走吧,奶奶快走吧。我听着院墙外面奶奶的脚步走远了,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确认没人了。才开始我的小小报复行动。我先是在地上找了几个小一点的土坷垃,不敢捡石子了,土坷垃不会造成大的伤害。我感觉我瞄的准准的,第一发‘炮弹’就出膛了,直奔小叔的上半身冲去。忽只见空中划过一道棍影,土坷垃在离他一米远的空中被击中粉碎!我紧接着连续把手中几个土坷垃向他奋力扔去,不管扔向他的任何部位,空中连续出现几朵黄色的土烟,没有一发‘炮弹’能挨近他的身躯。我更来气了,气的小脸通红,红着小脸走到小叔跟前,大声叫着:“你昨天为啥不打?为啥不躲?我没给奶奶说瞎话,为啥让奶奶打我?”
满腔怒火向他发泄着。小叔一脸的平静,对我的问话不理不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气的抬起小手朝他扶着椅子的手背拍去,‘啪’的一声脆响,接着就是我‘哎呦’的一声轻叫,我的小手直接拍在椅子扶手上,他闪电般躲过了我的拍击!吃了亏的我不甘心失败,看见了小叔手里的枣木拐杖,马上又有了新的主意。我转身跑向柴房,那里有我需要的武器。武器被我拿了出来,就是小叔小时候用过的小拐杖。第一次用武器攻击,还是不敢用力,先是轻轻向小叔腿部攻击,没等我的棍子靠近他的腿,最先碰到的还是小叔手里的拐杖。之后我的每一次的攻击都被小叔轻易的挡住了,后来我就开始用力向他挥击,依然毫无战果,只能听见棍子之间碰撞后发出的‘砰砰’声响。在我上初中学了物理的力学的知识后,我时常回忆儿时的这一段趣事,打击力量越大它的反作用力也越大。但是在我的记忆里,我对小叔的攻击中,棍子撞击小叔的棍子传到我手上的力道根本对我没有丝毫的反震力量!懂得其中的道理后,我猜想一定是小叔把我的力量用他神奇的棍子化解了,反作用力不能对我产生丝毫的伤害。稍大点的时候和孬蛋的玩耍中也经常会用小木棍学着电视里八路打鬼子一样拼刺刀,相互击打,那种力量的反弹会震得手痛、手臂发麻,甚至会把棍子震落。而和小叔的‘拼刺刀’却没有一点点那样的感觉。我看这样也不行,又改成拼刺刀一样,就直刺小叔。小叔的棍子就像一堵墙,当我的棍尖快速刺向他任何部位的时候,那堵墙就会分毫不差的在身体周围防护,每一次都精确的刺中他的棍杆,每刺中一次,我就会停顿一下,没有一次失误。不一会我就累得气喘吁吁,我也学着小叔一样,拄着小拐杖站在他面前,盯着他看,脑子想着这到底是这么回事。小叔脸上突然像昨天一样又露出那个神秘的偷笑!不,我今天感觉那不是偷笑了,是微笑!就是微笑!当我第一次看见那副名扬四海的世界名画《蒙娜丽莎》的时候,感觉和小叔的微笑那么的相似、一样那么的神秘,只是小叔的微笑更加难以发现罢了。我的气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了,我把棍子往地上一丢,就像我想让爷爷奶奶抱我一样,双手张开,做了个拥抱的姿势,小叔就像是看见我一样,一弯腰就把我轻轻松松抱到怀里。这次我并没有去拉小叔的手给他示意要他抱我。我捧着小叔的脸,看着他无神的眼睛,又看见额头上已经小了不少的肉疙瘩,虽然不知道小叔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小叔为什么这么神奇,但是我还是对着小叔说:“小叔,你是不是就和我一个人这么玩?”
小叔的微笑又一次轻轻绽放。“我知道了,那就是我们两个才知道的秘密,对吗?”
小叔还是那样神秘的笑着。我抱着小叔的头把我的脸贴了上去,抱了一会,又使劲在他脸上到处亲了好几下,就是没去触碰他的额头。小叔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显露过他的这个秘密,除了我之外,连家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能‘看’见。我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就在我上高中以后我觉得我已经算成年人了,还曾经在一次比武后,郑重其事单独和他说话,他都没有回答或者以别的什么方式给我更多的暗示。我想了好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挖掘他的内心秘密。妹妹的到来,让我和小叔的战斗停止了好久,我俩单独相处的机会少了许许多多,妹妹现在成了我的接班人,也是天天被小叔抱着。奶奶给妹妹起的小名叫丹丹,奶奶是看年画上美丽漂亮、千娇百媚的牡丹花才想到的。国庆节那天,三姑结婚了,三姑是被小轿车组成的车队威风八面的接走了,在我的记忆里三姑那天漂亮极了,像个仙女下凡。村里人都说三姑夫有福气,娶了一个漂亮、温柔的媳妇。这时候小叔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小叔除了瘦弱一点外,不看面部表情,其余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看着和小叔一般大小的同村孩子不是结婚了,就是带着对象在村里晃来晃去的,奶奶心里比谁都急。她虽然知道小叔这样的情况不好找对象,可每次看见六奶奶和邻村的保媒拉纤的妇女都会叮嘱一番,生怕错过每一个机会。冬天又来了,寒冷刺骨的山风把每个在外面的人都往屋里赶。我们一家人都挤在东屋里,奶奶和母亲在包饺子,小叔坐炕边,背后就是躺着睡觉的妹妹,我则依着爷爷看电视,唯独父亲还在上班。六奶奶这个时候揣着手跑进屋里了。六奶奶一进门就大着嗓门说着:“嫂子,好事来了,小四媳妇有着落了。”
奶奶一听这个,忙放下手里一个包了一半的饺子,走过来说:“真的啊?来,先坐下暖和暖和,慢慢说说。”
示意六奶奶坐炕边。六奶奶把揣着的手拿出来哈了两下。说:“今天一大早不是领着‘小鼻子’去石垭村相亲了吗,在那碰见我干妹妹,这不聊天说话就说到小四了,也巧了,她正好也在为一个残疾闺女找婆家。她说啊,女方是邻县的,离咱这百十里路,小时候被炮仗蹦瞎了一只眼,别的没毛病,今年都二十三了,一直没找到婆家,闺女人她见过,模样说的过去。我一听有门啊,和小四还算般配,就是可能比小四大个二、三岁,这不我回村就急急忙忙跑来先给你报个信,如果你家有意的话,我就赶紧联系我干妹妹。”
话音未落,只听“咚”的一声,大家顺声音看去,小叔这个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刚才的声音是拐杖拄地发出的,小叔拄着拐杖缓缓向西屋走去,我急忙跑上前扶着小叔去了。奶奶莫名其妙的看着小叔背影,然后说:“四儿去茅房了。”
然后对爷爷说:“你听见没?你觉得这个条件咋样?”
爷爷说:“这个闺女一只好眼也不耽误干家务,别的方面没毛病就好,要不先联系着,啥时候你和他六婶去见见,不行就让人家闺女来一趟,咱四儿出门不方便,麻烦人家跑一趟,路费咱出。”
看来爷爷对这个事情还算满意。奶奶说:“我也这么想,大二三岁也没啥,老话不是说嘛女大三抱金砖,只要人好将来能和四儿过一辈子,别的啥都不说了。那你就和你干妹妹联系,把四儿的情况说仔细,有消息了咱再说。”
六奶奶是吃了饺子才走的。母亲等六奶奶走了对奶奶说:“妈,我到咱家这么久了,还第一次听见四儿拐杖拄地发出这么大声响,四儿不会是有啥想法想表达吧?我就觉得挺奇怪的。”
奶奶慢悠悠的说:“四儿能有啥想法?他是能听见咱聊天?给他找媳妇哩,能找个这样的也算谢天谢地了,他那是高兴的吧。”
母亲明显听出来奶奶也是说话底气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