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萧戎衣斜睨了那年轻人一眼,问道:“马呢?”
那人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萧戎衣见状眯眼道:“你该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看起来像是他只要敢点一下头,眼前的少年就要打爆他的脑袋。
年轻人立刻识时务地道:“那自然是有的,但是恩公你看我现在……要不,我先将这匹抵给您?剩下的我保证十日之内一定送到您府上?”
萧戎衣歪歪脑袋,扭头去看凌揽月。
他其实也不是非得要那几匹马,毕竟他方才只是动动嘴活动一下手脚,五万两银票已经很多了。
凌揽月扬眉道:“公子的马儿千里挑一,便是一匹都难寻,公子出手着实大方。”四匹骏马的价格或许不到五万两银子,但有些东西却不是又银子就能来到的。
中原本就少有养马的地方,北方虽然好一些但到底比不上塞外。
真正的好马大多是从关外买回来的,这人随口就能给出几匹宝马,绝不会只是普通有钱的富商之家。
年轻人笑了笑拱手道:“在下复姓万俟,单名一个遥字。”
凌揽月秀眉一挑,“塞北沧北马场的万俟端成,是你什么人?”
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微敛,眉宇间有些黯然,“正是家父。”
凌揽月身后的冯若愚突然开口道:“听说万俟场主早年曾经从关外带回一个西域女子,甚是宠爱。那女子生下了一子一女,其中这一子……”
“正是在下。”
这万俟遥生得十分俊美,可见他那位出身西域的母亲,必然也是个绝色美人,才能让万俟端成那样的人宠爱二十多年。
“方才那几位也是万俟家的人?”凌揽月道:“所以,万俟公子这是在离家出走?”
万俟遥神色微苦,看了看四人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个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到朔云城,我也不瞒四位恩公。家父…已经于五日前去死了。”
闻言,凌揽月和冯若愚也不由一愣。
沧北马场是北方最大的私人马场,而沧北马上的主人万俟端成便是整个大靖最大的马匹商人。
整个大靖的马匹买卖万俟家就能独占四成,不仅如此,就连军中有时候也要跟万俟家购买马匹。
因此凌家两代大将军跟万俟端成的关系都不错,就连凌揽月也曾经见过万俟端成一次。
万俟端成今年也不过才五十岁,算得上是英年早逝了。
“抱歉。”凌揽月连忙道:“还请公子节哀。”
万俟遥摇了摇头,只是神色黯然。
凌揽月和冯若愚对视了一眼,如果万俟端成真的死了,这个时候按理万俟遥应该在家里为父亲守灵,怎么会出现在距离沧北马场三四百里外的朔云城外?
而且还被万俟家的人追着,显然是出了什么事。
凌揽月打量着万俟遥,“万俟公子有什么打算?”
万俟遥道:“在下、在下有些事情,要去朔云城。姑娘请放心,在下承诺的绝不食言,剩下三匹马十日之内一定奉上。”
凌揽月摇摇头道:“公子言重了,万俟公子既然有事就先走吧,这马就不必了。”
“可是……”万俟遥忍不住看了一眼萧戎衣,萧戎衣轻哼了一声,飞身坐回了自己的马背上。
万俟遥这才松了口气,拱手道:“多谢姑娘,多谢几位恩公,在下……便先告辞了。”
说完又朝四人一揖,才快步走向自己还停在路边的马儿,翻身上马轻轻一拍,那马儿便如利箭般射了出去。
萧戎衣盯着那渐行渐远的一人一码,道:“明明是个外族人,看起来倒像中原人。”
凌揽月拍了下他的脑袋,笑道:“人家也算是中原人吧?”
“揽月姐姐,你看!”萧戎衣献宝一般将一叠银递到凌揽月跟前,凌揽月瞥了一眼道:“你自己收着吧。”
“见者有份,咱们回去再分。”萧戎衣欢喜地道。
回去的路上安静了许多,冯若愚走在凌揽月身边,道:“凌小姐在想万俟端成的事?”
凌揽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虽然朝廷在边关也有马场,但沧北马场的马匹对龙朔军同样至关重要。如果万俟端成过世,万俟家下一任家主应该是他的嫡长子万俟竞明。但是听说万俟竞明从小便体弱多病,能否控制得住还不好说。”
她自然不在乎万俟家将来谁当家,却不能不在乎沧北马场能否稳定地提供马匹,特别是如今这个时候。
冯若愚若有所思,道:“我也曾经听说过,万俟端成膝下有五子,万俟竞明,万俟竞泽,万俟竞延,万俟竞钊。倒是这个这位遥公子,没怎么听说过。”
凌揽月道:“据说当年万俟端成带回那位西域女子的时候闹得很大,险些与原配妻子决裂。万俟夫人家里也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大家族,虽然最后万俟夫人退步留下了那女子,但那女子却一生只能居住在万俟家祖宅后山的一个院子里,就连逢年过节家中也没有她的位置。”
“外人只听说她生了一儿一女,确实没什么人见过。就连几年前那位万俟小姐出嫁,也是无声无息地嫁了个跟万俟家有些关系的小家族的次子。”
“看来这位万俟夫人还是很有些手段的。”万俟端成那样的人,若不是万俟夫人有能耐,绝不会如此让步。
凌揽月道:“万俟夫人的娘家姓裘。”
“连云堡?”冯若愚道。
凌揽月点点头,道:“现在连云堡的堡主裘明,是万俟夫人的亲哥哥。”
闻言冯若愚挑眉道:“既然如此,万俟家大公子有裘明这个舅舅在,不愁坐不稳沧北马场场主的位置。就是……”
“就是不知道,将来这沧北马场到底是姓万俟还是姓裘了。”凌揽月道。
“万俟遥这个时候来朔云城做什么?”冯若愚有些若有所思。
一直没有开口的唐劫道:“或许是那位万俟家主不在了,万俟夫人和那位大公子再也不愿意容忍那西域女子和他的儿子了?”
唐劫自己经历了亲人背叛,很容易想到这上面。
凌揽月和冯若愚都没有开口。
或许,唐劫说得并没有什么错。
兄弟阋墙,真是千百年也演不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