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北晋人,还是西荣人?”
那黑衣男子愣了愣,朗笑道:“陛下不妨猜猜看!”
萧九重平静地道:“不用猜,杀了你朕自然能知道你是什么人。”说罢手中长剑已经一剑挥出,仿佛丝毫不在意对面萧璩的死活。
那黑衣男子连忙抓着萧璩就想要往宫墙外跃去。
然而他身形才刚移动,萧九重的剑气就封住了外侧的去路。若是一不小心撞上去只怕就要横死当场。
迫于无奈,黑衣人只能退回宫墙内。
当对手不在乎的时候,萧璩就是一个极其麻烦的累赘。
那黑衣男子本身也未必是萧九重的对手,手里抓着一个成年男子,自己的身形更像是凭空笨重了两倍,才刚一交手便有些左支右绌起来。
面对着萧九重源源不断地攻击,他只能将萧璩抛给不远处的同伴。
萧九重也不在意,依然毫不客气地用手中长剑招呼那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抛开了累赘,也终于能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刹那间两人竟是打得不可开交。
凌揽月目光紧紧地盯着萧九重,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
“别担心,陛下既然敢动手,想必心中有数。”沈醉笑轻声安慰道。
凌揽月摇了摇头没有答话,那么严重的伤这才多少时间?就算师父的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就痊愈,萧九重这样……
根本就没有必要啊。
这黑衣男子确实厉害,但若说宫中没有人能拿下他,凌揽月却是不信的。
萧九重和那黑衣男子打得昏天暗地,其余人却没有两人这样的实力,不过一刻多钟所有潜入宫中的黑衣人都已经被处理了。
只有几个人挟持着太后和萧焕,退进了暗牢的大门里,妄想靠着大门阻挡暗卫的进攻。
这或许能守得一时,但他们同样也没有了退路。
宫中的暗牢论坚固或许比不上天牢,但也绝不是只靠几个人就能从内部另外打通出路的。
两刻钟后,萧九重缓缓抬起手中长剑,一缕血水顺着剑锋飞溅出去。
在他跟前五六步远,那黑衣男子长剑杵地,一动不动地站着。
血水顺着他的手滑落,滑过了剑柄,顺着剑身无声地沁入地面。
“朕知道你是谁了。”萧九重随手一掷,将手中长剑掷入了不远处的剑鞘之中。
黑衣男子并不言语,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遮住他头脸的黑巾上已经湿了一大块。
萧九重问道:“赫延肃还没死么?”
黑衣男子一个激灵,眼神幽深地盯着萧九重,一字一顿地道:“你、死、了,他也、不、会、死。”
萧九重漠然道:“可惜朕与他谁先死,你是看不到了。”
他话音刚落,那黑衣男子身体一个踉跄,手中的剑再也撑不住他的身体,整个人倒了下去。
众人这才上前将他团团围住,沈醉笑俯身扯掉了那人头上的黑巾,露出了一张刚毅的中年男子的面容。
这人高鼻深目,一看便知不是中原人。
“陛下没事吧?”凌揽月顾不得去看那黑衣人,一把扣住萧九重的手腕问道。
若是寻常人敢这么去扣萧九重的脉搏,只怕早就被一掌劈死了。
但萧九重却毫不在意,任由她扣着自己的手腕把脉。
“无妨,阿月不必担心。”
凌揽月松了口气,有些嗔怪道:“不过是个贼人罢了,纵然武功高一些,何至于要你亲自动手?”
萧九重笑了笑,道:“回头朕再跟阿月说。”
听他如此说,凌揽月也就不再追问了,扭头看向地上的人。
“北晋有哪些高手我们都有数,这人是谁?”沈醉笑蹲在地上打量着那黑衣人问道。
“表哥也不知道?”
沈醉笑摇摇头道:“这个年龄还有样貌,中原话还说得这么好,没听说过啊。难道是北晋这两年新出现的高手?”
萧九重道:“他是赫延肃的弟子。”
赫延肃的弟子?
这话一出沈醉笑和凌揽月神色都微微一变,要知道三年前凌揽月险些身死,正是因为赫延肃。
虽然赫延肃真正想杀的人是萧九重,凌揽月算是被误伤。
但凌揽月依然记得,那位北晋第一高手带给她的恐怖的心理阴影,无论是谁遭遇这样的事情都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沈醉笑道:“赫延肃三年前重伤逃回北晋,有传言说他已经死了。”
三年前赫延肃带领北晋高手伏击萧九重没有成功,险些被萧九重反杀。
这几年几乎没有听到过这位北晋第一高手的消息,即便是北晋人自己也在传言赫延肃可能已经死了。
萧九重道:“他还没死,当年赫延肃确实伤得不轻,但还不到会送命的程度。至于这个人……”
扫了一眼地上已经没有气息的黑衣男子,“赫延肃座下有三个弟子,这人排行第二,名叫乌屠。”
沈醉笑皱眉道:“赫延肃的弟子?”他也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个人。
不过先前也只是知道有这个人而已,赫延肃座下弟子并不曾在关内行走,也没有参与过北晋和大靖的战争,倒是鲜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实力和相貌。
如今赫延肃的徒弟突然出现在洛都,还……被萧九重一剑给杀了。
“北晋人这是想做什么?”
萧九重转身道:“不必理会,丢到宫墙外去。”
沈醉笑和凌揽月对视了一眼,沈醉笑道:“陛下是说,直接丢在宫墙外面?”
萧九重已经拉着凌揽月走了,“会有人替他收尸的。”
沈醉笑只得耸耸肩目送两人离去,在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黑衣男子叹了口气,“活着不好么?干嘛非得找死呢?”
北晋第一高手的弟子,本该是前途光明的未来北晋高手,还没能扬名立万呢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洛都皇宫里了。
实在是有些可怜啊,不知道赫延肃知道了会是个什么心情?
萧璩重新回到了暗牢里,太后和萧焕依然被挟持着,然而即便有人质在手,面对步步紧逼的萧九重仅剩的几个黑衣人也只能抓着人质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
“别过来!”一把刀架在太后的脖子上,抓着她的黑衣人厉声道:“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他。”
萧九重低笑了一声,只是他才刚刚抬起手就被凌揽月按了下来。
见状黑衣人不由看向凌揽月,便见凌揽月抬眼朝他笑了笑。
那黑衣人有些疑惑,不等他想明白什么,就觉得手脚发软手里的刀哐当落地。
不仅是他,他身边几个人,包括太后和萧焕通通四肢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凌揽月拍拍手微笑道:“我喜欢这种狭小的房间。”这种空间最适合下迷药了,若是在外面地方太敞亮了,下药的分量至少得三倍才行。
“你、你用毒!”黑衣人惊骇道,看向凌揽月的眼神里满是怨恨。
凌揽月大方地笑道:“我是用毒啊,你不也挟持人质么?大家半斤八两。”
很快有人进来,将几个黑衣人拎了出去。
牢房里有五个人,却显得格外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响起了萧璩的笑声。
萧璩看上去仿佛瞬间老了很多,他缓缓走到牢房中间,转身看向萧九重道:“先皇赢了,本王从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败在你手里。那些年本王一直暗中防备先皇,防备着那些藩王,却没想到…你才是他留下来对付本王的杀手锏。”
萧九重不答,萧璩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浑身颤抖。
他指着萧九重,道:“本王当真是佩服他!他竟然真的相信的身份,竟然真的敢赌!竟然相信你能够坐稳这天下!”
凌揽月有些不悦,淡淡道:“这一点当初陛下登基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了么?”
萧璩摇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好一会儿,他盯着萧九重道:“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或许你跟焕儿一样,也不是他的血脉。”
“这很重要么?”
“难道不重要?”所有人都齐齐看向萧九重。
萧九重道:“对朕来说不重要。父亲是谁不重要,母亲是谁,也没那么重要。”
他定定地看着萧璩道:“萧九重这个名字是朕自己取的,朕是大靖的皇帝。”
“你要杀我。”萧璩平静地道。
“六皇叔,你的路走到头了。”萧九重道。
萧璩脸色苍白,他泛白的唇微微颤了颤,却再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他的路,确实走到头了。
或许后面还会有人继续他坚持了一生的梦想,但那都与他无关了。
因为他不可能再走出这间牢房,这个暗牢便是他丧命的地方。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依然不甘心。
他恨先皇,恨父皇!
他萧璩到底什么地方比先皇差?同样都是皇子,凭什么他就能位登九五高高在上,而他却只能守着苦寒的边境,当一个藩王?
他恨天命不公!
他大半生筹谋,竟然输给了萧九重这样一个原本从未放在心上的晚辈。
先皇的儿子大都不成器,这其中多少也有他的手笔,他以为这将会是自己的机会。
却没想到他死之前竟然将皇位传给了萧九重,这个从不在他预料之中的皇子。
更没想到的是,几乎从未接受过皇室教育,在孩童时期便就藩北地,重病缠身的萧九重竟然如此棘手。八壹中文網
苍天不公!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挣扎不甘,也无济于事。
事到如今,他眼前已经没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