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萧九重扬眉。
萧绍以为他不信，连忙叫道：“真的！我不敢骗你！真的是在安王府！”
萧九重垂眸思索着道：“你上次去安王府，是萧炽和萧炯刚回京的时候。还是说…你们还有什么秘密的法子，避过旁人耳目去安王府。”
萧绍暗暗吞了口口水，萧九重果然早就在监视他了。
那前些日子宣崇和陆观月在自己府上来去……
萧绍忍不住抖了抖，颤声道：“就、就是那次。”
萧九重看着他不说话，萧绍连忙道：“我是一个人去的，我往常时不时也会去安王府，并不会引人注意。我到了安王府的时候，宣崇和郑奎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郑奎说，只要我们能支持他登上南岳王位，以后如果我们需要……南岳也会出兵相助的。”
“就只是这样？”萧九重道。
萧绍道：“还有…被郑奎偷走的南岳国宝，到时候会第一时间送到洛都来，作为、贺礼。”
萧九重道：“所以，他们并未跟你说过，天子镇国剑。”
“什么天子镇国剑？”萧绍一愣，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不过他也并非全然的废物，还是读过不少书的，很快想起萧九重说的是什么。
“那不是早就已经遗失的前朝皇帝佩剑么？”萧绍道。
萧九重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果然如此的意味，将问题又转了回去，“安王跟宣崇，是什么关系？”
萧绍迟疑了一下才道：“安王…偶尔会给我出一些主意，他跟宣崇好像也认识。”
“萧绍，你知道朕在问什么。”萧九重平静地道。
萧绍抖了抖，道：“安王、叔公…没怎么过问过我们的事，我也不知道他跟宣崇到底是什么关系，只知道他们两个是认识的，私交应该也不错。那天在安王府见到宣崇和郑奎，我也吃了一惊。安王只说宣崇是他的忘年交，郑奎是宣崇带来的朋友。当时、当时宣崇装作不认识我，我也就……”
“所以你们谈那些事情的时候，安王并没有参与？”
萧绍摇头道：“没有，安王当时、当时有下人来说嘉荣郡主出了什么事，安王急匆匆地就去了，大约过了两刻多钟才回来。”
“不过……”萧绍小心翼翼地看了萧九重一眼，低声道：“安王私底下…似乎对皇叔和皇祖父颇有微词。早几年，我不小心撞见过。”
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主动亲近安王。
毕竟大家讨厌的人都是同一个，不是么？
“陛下。”黄公公从外面进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绍，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萧九重吩咐道：“先带他下去。”
“是。”黄公公转身去门外唤人进来。
“皇、皇叔……”萧绍有些惶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都说了，你先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求求你，饶了我吧！”
萧九重道：“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值得换你这条命的。”
萧绍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拉起来，拖了出去。
大殿里安静下来，黄公公才躬身道：“寿康宫的密道入口找到了，不过太后娘娘之前一直嚷着要回寿康宫。”
萧九重道：“不用管她，她想回去就带她去看看密道。”
“那密道……”黄公公迟疑道。
萧九重道：“派人去看看，不必抱太大的希望，恐怕未必能抓到幕后之人。”
黄公公有些遗憾，道：“可惜萧公子当时闹得太大了，正巧将密道给掀开了，原本若是能暗中进去……”
他们安插在寿康宫的人已经知道密道的准确位置了。
就等着机会悄悄进去一探究竟，谁曾经萧戎衣在寿康宫闹了一场，最后竟然阴差阳错将密道入口给翻出来了。”
“萧戎衣确实该教训。”萧九重冷声道：“不过我若是密道另一头的人，也便绝不会将密道建在会让自己惹上麻烦的地方。”
“也只能如此了。”黄公公轻叹道。
萧九重道：“用不着担心，现在该是他们着急。你退下吧。”
“是，老奴告退。”
黄公公恭敬地退了出去，萧九重独自一人静坐在钦安殿里，空荡荡的大殿显得格外冷静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萧九重方才冷笑了一声。
“宣崇，安王？”
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张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萧九重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或许是早有预料，或许是早已经不在乎了。
那张脸，即便已经面目全非。
旁人认不出，但萧九重却一眼就认出来。
那分明便是已经逝去多年的先太子，萧九重同父同母的亲兄长——萧焕。
萧九重九岁之前，最常见的亲人不是父母而是萧焕这个兄长。
即便已经过了很多年，即便萧焕已经面目全非，他依然能够一眼认出来。
当年身体康健的先太子突然盛年暴毙，当时还是皇后的秦太后险些被废。其中到底发生了多少事情，外人不得而知。
就连萧九重自己，知道的也并不全。
他急匆匆赶回洛都的时候，先太子已经死了好些日子，身体早已经入殓了。
他从先皇身边的内侍口中得知，太子突然暴毙并非是因为生了重病，而是他与先皇后宫的嫔妃珠胎暗结，甚至打算用这个孩子冒充先皇的子嗣。
被发现之后，萧焕羞惧交加，不等先皇降罪就自己服毒自尽。
而秦太后也早就知道这桩丑事，却一心为儿子隐瞒遮拦，因此才被先皇厌弃。
还是个少年的萧九重并不似现在这般冷心冷情，他在先皇殿外跪了三天三夜，才让先皇收回了成命。
只是先皇并不允许他在洛都久留，先太子和太后的事情之后，他病了一场。
病才刚好一些能下床走路，就被先皇赶回了封地。
也正是因为先皇这样的态度，让原本对他这个嫡子心生戒备的皇子们又放心下来。
回到封地之后，萧九重的生活渐渐起了一些变化。
最明显的就是，凌老将军亲自传授他兵法韬略。
凌老将军也没有隐瞒，十分爽快地告诉他，是先皇亲笔写信相托。
否则身为镇边将领，他是不会轻易结交藩王的。
后来萧九重时常回忆起那次回洛都的时候，自己少有的几次与先皇的对话。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先皇下旨将萧煊按太子之礼下葬后说的那句话。
“如果有朝一日，你发现你最亲的人原来是你的敌人，你会如何处置？”
先皇当时的表情和语气，并不像是在问他。
倒更像是自问。
当时尚且有几分年少气盛的萧九重答道：“我若不曾负他便是他负我，杀了便是！”
“好，记住了。”先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