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边上几间矮小的房子里,此时挤满了人。
这几个房间狭小简陋,除了一些杂物连个凳子都没有。若是平时,这些身份尊贵的贵人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的。
但现在他们却只能惊恐不安地挤在房间里,丝毫也不敢抱怨。
房门外还有几排木棚,木棚下有不少马儿正安静地吃着马草,丝毫没有感觉到周围的紧绷的气氛。
这是马场专门关马的地方,空气中有一股怪异难闻的味道缭绕不去。
永安郡主畏惧地躲在母亲的怀里簌簌发抖,她才不过十五岁,遇上这样的情形如何能不怕?
齐王妃也很怕,却只能将女儿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心安抚着。
这些日子他们齐王府处处不顺,次子被陛下扣在了宫中,长子又被丈夫禁了足,今天还……
齐王妃暗暗在心中庆幸,幸好两个儿子都没能来,否则只怕也要落得跟她们一个境地。
一个蒙着脸的灰衣男子踢开门走了进来,他低头扫了一眼所在角落里的众人,眼神阴郁可怕。
众人越发往墙角缩去,十来个人恨不得全都挤到一个角落里。
其中有一个人却与旁人不同,嘉荣郡主萧嘉怒瞪着眼前的男人,气冲冲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本郡主警告你,赶紧放了我们,否则我父王一定要了你们的贱命!”
来不及将她拉回来的安王妃脸色一白,紧张地望着那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淡淡地瞥了萧嘉一眼,道:“嘉荣郡主?”
萧嘉傲然扬起下巴,道:“认识本郡主就好,赶紧放了我们,本郡主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不想那男子却冷笑一声,淡然道:“郡主想多了,本人只是想说,这洛都除了安王府的嘉荣郡主,就没有第二个这么不知死活的女人了。”
“你!”萧嘉气得脸色铁红,猛地站起身来就想要去打那灰衣男子。
那男子一抬手,长剑从他手中剑鞘里滑出,顶在了萧嘉的脖子。
“嘉荣郡主,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剑硬?”
萧嘉被吓得脸色一白,“你、你敢!”
男子轻哼一声,道:“既然你胆子这么大,那就先从你开始吧。你最好祈祷,朝廷那些狗腿子将你的小命看得重一些,否则……”
他一把抓住萧嘉的衣领,将人往外拖去。
萧嘉死命挣扎,那男子显然没有耐性应付,压在萧嘉脖子上的剑稍稍用力,萧嘉立刻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痛楚。
原本尖锐的怒骂声,瞬间消失无踪。
男子拖着萧嘉出门,将她推给了门外的人,道:“带她去见外面的人,他们要是不肯让开,就当着他们的面,划花她的脸。要是还不肯,就砍了她双手和双腿!”
萧嘉在洛都扬武扬威了这么多年,哪里遇到过如此凶残的事情?哪怕先前在曲阳公主府被凌揽月威胁,萧嘉心里多少也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凌揽月不会真的动她的。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这些人、这些人分明丝毫不将她的身份看在眼里。
旁边另外两个房间里也有两个人被拉出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和一个中年妇人。
萧嘉也认得,那是韩王府的庶长子萧纹和雍王妃的侄媳妇,庄穆侯夫人薛氏。
三人被人推着踉跄着往外走去,被迫走在最前面的萧嘉只觉得腿脚发软,若不是被人挟持着,几乎要软倒在地上了。
她望着马场外面,既恐惧又期盼。恐惧的是自己可能真的会被毁容断手断脚,期盼的是希望父王可以派人趁机救出自己。
冷言站在马场外围,双手抱剑靠着一颗树干盯着里面。
看到前方不远处过来的人,方才站起身来漫步走了过去。
“站住!别动。”里面的人厉声道。
冷言却仿佛没听见对方的话,依然朝着里面走去。
对方显然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再次厉声吼道。
最后直接将刀剑架到了三人的脖子上,怒道:“叫你站住,听到没有!”
冷言总算站住,距离那些人也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萧嘉忍不住叫道:“冷统领!救命啊,快救我!”
他身后的人冷笑了一声道:“这位冷统领是吧?我劝你最好别擅自行动,就算我们死了,后面可还关着好几十个皇亲国戚呢。”
冷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各位想要如何?”
那人道:“让那些人全部滚!我们要离开洛都!”
冷言微微挑眉,“你觉得可能么?”
那人扫了一眼四周,无数的弓箭瞄向了他们。就连他身后的山上,都隐隐有无数让人背脊生寒的目光窥视着。
如果对方铁了心要动手,他们这会儿九成九已经被射成筛子了。之所以还能平安无事,只能归功于他们运气实在是太好,竟然劫持了这么多的皇亲国戚。
想到此处,那人冷笑道:“咱们都是刀口舔血的,贱命一条不值钱。但是这几位,还有那边马房里的那些,只怕伤了一个你们都不好交差吧?”
冷言垂眸不语。
那人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痛楚,厉声道:“放我们离开!”
冷言缓缓抬起头来,道:“我想你们搞错了一些事情,在洛都聚众某乱,是死罪,你挟持了谁都没用。”
那人神色微变,咬牙道:“我们手里可有好几十个人,我不信你敢!”
“试试。”冷言道。
冷言抬手,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不远处的羽林军校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朗声下令,“准备!”
无数明晃晃的羽箭纷纷调整方向,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的位置。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再无逃生之路。
挟持着萧家的那人紧了紧握刀的手,额边隐隐流下了冷汗。
就在羽林校尉将要下令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焦急地叫声,“冷统领!且慢!”
冷言回头看过去,几匹马从远处飞快地狂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