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陛下,白戟国使者求见。”门外冷言进来禀告道。
萧九重垂眸道:“为了东海岛屿的事?”
冷言点头称是。
萧九重淡然道:“此事朕已经令右相和鸿胪寺商议,让他去找公孙大人吧。”
冷言恭敬地应了正要告退,就听殿上萧九重问道:“樊洛这两天如何了?”
冷言道:“待在囚室里很是安分,只是一言不发,什么也不肯说。”
萧九重道:“朕没指望他说什么,将他丢到都察院去。”
“是,陛下。”冷言躬身告退。
挥退了冷言和黄怀,萧九重才从殿上站起身来,漫步往后殿走去。
后殿里一个人也没有,依然是前天凌揽月在的模样。
萧九重走到窗边坐下,拿起放在旁边桌上的书翻了翻,这是先前阿月在宫中没看完的。
萧九重抬手揉了揉眉心,靠在软榻边闭目养神。
凌揽月今天依然在都察院帮着吴祈年办案。
昨晚都察院上下彻夜未眠,总算是出了些成果。早上凌揽月才刚踏入都察院大门,就被吴祈年拉进了专门为了办皖东水灾辟出来的房间。
吴大人双眼通红,显然也没有休息好。
“吴大人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消息了?”凌揽月笑道。
吴祈年道:“凌小姐看看这个。”凌揽月接过一本崭新的,还泛着淡淡墨香的账册,仔细看了起来。
吴祈年也不打扰她,只是略带兴奋地在旁边转来转去。
凌揽月看东西极快,一目十行地扫过,也有些惊喜地道:“这是当年皖东河道的账册?蒋铭当时是河道总督,会有这么一本账册倒也不奇怪。”
吴祈年摸着自己的胡须道:“不错,正是当年皖东河道衙门的账册,足足四百万两啊,皖东治理河道十年款项,这些人真正用在河道上的不足三成。这样……那河堤不垮才是奇事!这个蒋铭,当真是罪大恶极罪该万死!这样的人,竟然还让他当上了工部尚书!”
工部虽然不是户部,看起来管不着钱,但实际上这里面的关窍多了去了。
各地的各项大工程,上到开河修路,下到建桥建楼,哪一项不需要从工部过?
吴祈年不得不怀疑,这些年被蒋铭经手过得事情,是不是都有问题。
凌揽月一边翻看着账册,一边道:“即便蒋铭是河道总督,只凭他一个人可搞不出这么大的事情。”
吴祈年苦笑道:“凌小姐说的是,您看看最后。”
凌揽月将账册反倒最后几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不少名字。
这些日子凌揽月也恶补过不少从前不在意的事情,这上面的人名她倒是大半都知道。
吴祈年道:“蒋铭和薛郜倒也爽快,没等咱们上刑就招了。可是……”
“他们只招了下面的,没提上面的。”凌揽月已经看出来了。
吴祈年点头道:“没错,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肯招了。”
凌揽月饶有兴致地道:“抄家灭族的罪名都招了,他们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想跟朝廷谈条件赦免他们?”
吴祈年摇头道:“应该不是,他们自己做的事情心知肚明,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谈什么赦免未免太过天真了。”
“那就是上面的人身份特殊,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依然不敢出卖对方?”哪怕是满门抄斩,实际执行的时候也不会真的将所有人都杀了。
大靖朝就有明文规定,有孕的女子,未满十二岁的男女,都不在斩杀之列。
蒋铭和薛郜不敢出卖上头的人,也就不难理解了。
吴祈年想了想,没有反驳。
凌揽月正想说话,外面有人进来禀告说冷言送了个人过来。
吴祈年和凌揽月对视了一眼,连忙起身去了牢房。
两人赶到的时候,冷言已经将人丢进牢房了。
“凌小姐,吴大人。”
“冷统领,这是?”吴祈年看着被关进牢房里的人,不解地道。
这是什么人?他好像没见过。
“樊洛?”凌揽月已经看清楚了里面的人的眯眼,有些惊讶地道:“冷统领,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冷言道:“陛下说,此人交由凌小姐处置。”
“我?”凌揽月诧异地道,交给她处置?她要怎么处置?
樊洛在宫中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罪过。但另一方面,樊洛又是含冤而死的樊若蠡唯一的血脉。
让凌揽月自己处置,她还当真是为难。
“陛下说,凌小姐怎么处置都可以,陛下不会再过问。”冷言道。
凌揽月沉吟了片刻,还是点头道:“有劳冷统领,还请转告陛下,我知道了。”
冷言拱手告退,很快便带着人离开了。
目送冷言离开,吴祈年才又看向牢房里的人,低声道:“凌小姐,这到底是什么人?陛下为什么要送到都察院的牢房里来?”
陛下又为什么说,要交给凌小姐处置?
吴祈年心中更好奇的其实是:陛下跟凌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惜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就是属于绝对不该问的。
凌揽月轻叹了口气,道:“他是…樊若蠡,樊大人的二公子。”
“什么?”吴祈年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樊家当年……
当年樊家年纪还小的孩子被入了宫中为奴,那这个孩子……
原本坐在牢房角落里,一动也不动的樊洛突然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吴祈年惊愕地眼神。
吴祈年心中一惊,饶是他混迹官场二十多年,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樊家真的是太冤了,如今看到这可能是樊家唯一的血脉,吴祈年心中实在难以平静。
樊洛只淡淡地看了吴祈年一眼,就将目光落到了凌揽月身上。
虽然凌揽月穿着男装,他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是你。”
凌揽月点点头道:“不错,你记性和眼神都很好。樊公子,想见见当年害了你父亲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