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府
凌揽月慵懒地靠在床边望着窗外院子里的盆景，心神却早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红绫还没进门就看到了她一脸疲惫萎靡的模样，不由念叨道：“小姐怎么坐在这里？不是说要好好休息睡一觉么？”
她们是昨晚回的凌家，但小姐却是今天上午才回来。
红绫不知道昨晚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小姐满脸的疲惫却是肉眼可见的。
凌揽月伸出手，抱住了过来伸手探她额头的红绫的腰。
红绫吓了一跳，虽然凌家一向善待下人，小姐更是对她们更是极好，但小姐并不是个喜欢跟人挨挨蹭蹭的人。
小时候还好些，这次回到洛都倒是越发坚韧独立了。
“小姐这是怎么了？”红绫担心地问道。
凌揽月幽幽地道：“红绫姐姐，我睡不着，做了好多噩梦。”
红绫心中一软，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心道：“没事了，想必是昨天太累了的缘故。奴婢去给小姐煮一些安神茶，喝了就好了。”
凌揽月摇头道：“没用，我梦到好多血，我手上…到处都是血，黏糊糊的，好像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我还梦到……”
“梦到什么？”红绫问道。
凌揽月道：“梦到一座山，到处都是雪，满地都是血，好冷啊。我心口好像被人捅了一刀，好痛……”
红绫低头看着她，眼底满是担忧之色。
凌揽月苦笑道：“我这是不是遭报应了？刚害了别人，就……”
不，害萧绍那种人，算是害么？
不知道萧绍死了没有。
虽然那毒不会马上死人，但若真的刺激过度了，还是有可能会死人的。
特别是，他身边还有一个不怀好意的神医的时候。
想起萧绍的惨状，凌揽月觉得心情好了一些。
再想想赵璋和顾怜星，果然心情更好了一些。
她果然不是好人呐。
“小姐，纪氏来了。”绿萼从外面进来，隔着窗户有些好奇地看着两人，“小姐怎么了？”
红绫摇摇头道：“没什么，小姐没休息好有些难受。小姐这会儿要见纪氏么？”
凌揽月坐起身来，声音淡淡的，“纪氏？她现在才来？我还以为她打算毁约了。”
绿萼道：“她说拿到东西花费了一点时间。”
凌揽月不置可否，点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绿萼带着一个浑身上下被一件灰绿色大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
进了房间，她才放下了兜住头脸的帽子，露出了纪氏消瘦的面容。
纪氏看着眼前的凌揽月，神色有些复杂。
她都快要忘记，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算计凌揽月了。原本的计划明明不是那样的，似乎从一开始就走样了，直到如今这支离破碎的模样。
她经常会想，如果她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会不会更好一些？
“你迟到了。”凌揽月道。
纪氏低声道：“东西不在我手里，拿到手费了一点功夫。”她从宽大的大氅里取出一个朴素无华的木盒递了过去，凌揽月伸手接过却没有急着打开。
纪氏看了她一眼，道：“我打开看过，没有、没有机关。”
“你看过里面的东西？”
纪氏连忙摇头道：“不、我没看，我只是检查了一下，是不是我当初看到过的东西！我发誓，我绝没有看过里面的内容！我现在只想离开洛都，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也不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凌揽月轻笑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纪氏到底聪明还是傻。
凌揽月道：“交易完成，你可以走了。你想要的东西，都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如果你愿意，今天晚上就可以送你离开洛都。”
纪氏咬牙道：“我现在就走！”
凌揽月挑眉，“你没有东西要拿，没有人要告别么？”
纪氏苦笑，望着凌揽月道：“我还有什么东西，还能与谁告别？”
想起顾文华，纪氏越发坚定了立刻就走的决心。
万一顾文华发现他的东西不见了……
纪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想。
“好，我让人送你出城。”凌揽月点点头。
纪氏有些迟疑地看向凌揽月，“你就不怕东西是假的么？”
凌揽月没有说话，只是朝她笑了笑。
纪氏立刻就明白了，不敢再说什么，只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从中做手脚。
绿萼很快就带着纪氏出去了，红绫轻声问道：“小姐，就这么让她走了，顾二老爷的死，她未必没有嫌疑。”
凌揽月淡淡道：“她还怀着孩子呢。”
所以呢？
凌揽月微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先让人盯着她便是。等顾家的事情了结清楚了，再让他们夫妻父子团聚。”
说完凌揽月不再多言，打开了放在手边的木盒。
盒子里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是几封信笺罢了。
年深日久，那信笺都已经渐渐泛黄。
凌揽月抽出一封来看，原本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唇角渐渐抿了起来。
眉宇间开始凝聚起煞气，看得站在一边的红绫都有些胆战心惊。
半晌，凌揽月沉声道：“红绫，去请舅舅过来一趟。然后派人去都察院，请吴祈年大人，就说我有事要与他面谈。”
“是，小姐。”
凌闯原本不在家中，等吴祈年赶到的时候，凌闯也才刚回来。
看到吴祈年，凌闯瞬间有些明白了阿月请自己回来的用意。
“当年皖东的案子，有进展了？”凌闯问道。
凌揽月将几封信分别递给了两人，“舅舅和吴大人看看吧。”
两人接了过来，各自落座看了起来。
越看两人的脸色越是阴沉，凌闯眉宇间怒意勃发杀气腾腾，若是旁人看到了只怕以为他刚从战场上杀了人回来。
吴祈年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若不是小心控制着，差点将手里的信笺捏碎。
“混账！这些混账当真是……”吴祈年骂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其中混账之一是凌大小姐的亲爹，话硬生生憋在了嗓子里。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两人，却见两人并没有怪罪之意，这才松了口气。
他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将没说完的话补上，“当真是、罪该万死！”
凌揽月点点头，赞同地道：“大人说得对，这些信函如果是真的，只怕黑压压一片的人头都要落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