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带着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起身告退，凌揽月也不好多留，转告了萧九重伽纱公主关于白戟国那位美人的提醒，便也跟着秦轲一起出了御景阁。
今晚大家都收到了一点惊骇，想必萧九重也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凌小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下山的路上，秦轲明显缓过来一些，忍不住问道。
凌揽月瞥了他一眼，道：“不是秦三公子带我来的么？难道秦三公子不准备送我回去？”
秦轲干笑了一声，道：“这个么，我还以为你们……”
只听他那怪异的笑声，凌揽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公子以为什么？”
秦轲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摸摸鼻子道：“没、没什么。”
凌揽月走在秦轲身边，一边缓步往山下走去，一边问道：“我也有些好奇，今晚秦公子带我来御景阁，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秦公子自作主张？”
秦轲立刻撇清关系，“自然是陛下的意思！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自作主张啊。”
凌揽月挑了挑秀眉，没有再说什么。
“好吧，我稍微在陛下跟前提了两句。”
“为什么？”凌揽月不解道。
秦轲思索了一下，道：“萧纬的事情，下午凌小姐不是重要的证人吗？那位褚小姐恐怕不方便打扰她，此事多半还要辛苦凌小姐。”
其实是他发现，有凌小姐在场的时候，皇帝陛下的心情会好一些，也不会那么吓人。
“可是，陛下看起来没打算深查此事。”
秦轲摇摇头道：“陛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的，齐王府只是被人利用了，但高明知道的事情背后的人未必就不知道。别忘了，大牢里还关着一个人呢。”
樊洛。
凌揽月默然。
当年皖东的案子现在由她负责，樊洛疑似樊家遗孤，以后恐怕还少不了要打交道。
秦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凌揽月，道：“说起来，我有点好奇。”
“什么？”
秦轲道：“陛下素来不是公私不分的人，他怎么会允许凌小姐插手这些事情？”
凌揽月毫无诚意地敷衍道：“看在我舅舅面子上？”
“……”凌大将军的面子，恐怕没有这么好用。
更何况，凌大将军本人也未必乐意看你沾上这些事。陛下的这个面子，凌大将军未必领情。
“小心！”
秦轲正低着头思索起萧九重纵容凌揽月参与这些事的用意，突然听到旁边凌揽月沉声道。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就被人一把抓住肩膀拽到了路边。
同时小路的尽头转角处，一个黑黝黝的人影撞了上来。
虽然被凌揽月及时拉开了，秦轲另一边手臂还是和来人撞上了。
那人显然也受了惊吓，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什么人！”秦轲冷声道，目光凌厉地看向来人。
深夜宫中本就光线幽暗，那人背着光，身上披着一件黑漆漆的大氅。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饶是秦轲瞪大了眼睛去看，也只能隐约看出似乎是个女子的身形。
那女子显然也吓得不轻，听到秦轲的声音又后退了几步，看起来像是想跑。
秦轲沉声道：“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出现在此，再不说话我便叫人了！”
“别……”那女子犹豫了一下，方才有些艰难地开口。
秦轲皱眉看着她，“你到底是谁？做什么的？”
凌揽月微微蹙眉，这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黑衣女子抬起头来，幽暗的夜色里只能看到一个有些模糊的轮廓。
她颤声道：“三、三哥，是我。”
“你是谁？”秦轲沉声道。
凌揽月却已经认出了她的身份，道：“你是秦织？”
黑衣女子连连点头，犹豫了一下才朝凌揽月道：“凌小姐。”
秦轲也是一愣，道：“秦、秦织？”
他突然想起来，不久前父亲让人从外地带回来一个姑娘，说是养在外面的女儿，就名唤秦织。
对此秦轲虽然不以为然，倒也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说到底这也不能怪秦织一个姑娘家，只当是多了一个庶出的妹妹罢了。
只是才回来没两天，他才见过一次，这妹妹就被送进宫了。
秦轲哪里不知道家里的用意，有些人就是执迷不悟，也就懒得去管了。
也难怪秦轲认不出来，别说是这黑灯瞎火的，就算是大白天他也未必就能一眼认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秦轲蹙眉道。
秦织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盒子，低声道：“姑母、姑母命我，将这个送到钦安殿。”
秦轲脸色微沉，大晚上让一个小姑娘独自往钦安殿送东西，他那位姑母打得是什么主意，谁会不知道？
这种事先前她也不是没做过，竟然还不死心么？
秦轲道：“陛下现在不在钦安殿，回寿康宫去。”
秦织摇摇头，道：“不、不行，姑母吩咐的事情，我……”
“那你给我吧，我去帮你送。”秦轲朝她伸出手，一边道：“父亲既然带了你回秦家，你就是秦家四小姐。若是宫里待着不习惯，就回去。”
秦织抓紧了手中的食盒，后退了两步道：“不、不用了。我…我回去就是了。”说完连行礼都顾不得，转身就匆匆跑了。
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秦轲眉头紧锁半晌没有言语。
知道秦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秦轲才叹了口气道：“太后当真是……”
不敬太后的话当然不好总挂在嘴上，秦轲话锋一转道：“凌小姐，宴会恐怕要结束了，咱们快回去吧。”
说罢又低声喃喃道：“得派个人去跟陛下说一声，那位太后娘娘可不是容易放弃的人。”
凌揽月点点头，沉默地走在秦轲身边。
眼看着便要到夜宴的大殿附近，秦轲突然停下了脚步，道：“我怎么觉得，秦织的声音有些耳熟？”
凌揽月失笑，“你一路上就在想这个？确实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她记得之前秦织声音不像这样，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了。
秦轲侧身看向她，道：“你没发现么？她的声音和你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