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湿意，凌闯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阿月虽然在凌家娇生惯养得很，但却不是个爱哭的姑娘。如今突然哭得这么伤心，是这段时间在洛都委屈狠了？
顾揽月在洛都这些日子的事情，凌闯自然是知道。
若非镇守边疆的大将无诏不可以返京，他早就冲回来狠狠地揍顾文华一顿了。
凌闯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柔声道：“阿月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阿月了？舅舅替你出奇好不好？”顾揽月摇头，凌闯又道：“是伤口痛了？咱们去让太医看看。”
顾揽月抬起头来，一双妙眸果然红通通的，泛着水光看上去好不可怜。
凌闯顿时觉得心疼极了，脸色一沉道：“阿月放心，有舅舅在，谁也不敢让你受委屈。”
顾揽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舅舅放心便是了，谁敢让我受委屈？我只是想舅舅了，一时忍不住才……”
凌闯听了这话，心中十分熨帖，口中却道：“这才几个月就这么娇气？往年舅舅出征一年半载的，也不见你这么娇气。”
顾揽月抹了眼泪，笑道：“就要娇气！我要跟舅舅一起回边城，再也不回洛都来了！”
“好，既然不喜欢，咱们就不回来了。”凌闯半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之前揽月愿意回京来自然是好，毕竟要找婆家还是洛都合适的对象比较多。但现在阿月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边城也是有不少好儿郎的。
至于顾家……
想起顾文华这个姐夫，凌闯眼底闪过一丝冷笑。
他倒是有些小看顾文华的胆量了！看来当年打顾文华那一顿，实在是下手太轻了一些。
顾揽月很是欢喜，忍不住在舅舅手臂上蹭了蹭，道：“舅舅你真好，阿月以后一直留在边城陪着你，咱们就自己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凌闯觉得有些不对，什么叫就自己好好过日子？
说得好像要陪着他这个老头子孤独终老似的。
既然阿月看不上洛都这些公子哥儿，那就等回去之后在军中看看吧？凌闯认真地思索起外甥女的终身大事来了。
顾家
顾文华听说凌闯回来了，一瞬间就觉得不仅刚刚受伤的地方疼，浑身上下都疼了起来。
“凌…凌闯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顾文华一把推开了纪氏递到唇边的水，挣扎着坐起身来问站在一边的顾青云。
顾青云恭敬地道：“刚刚凌家送来的消息，说凌大将军回来了，揽月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顾文华连忙摆摆手道：“让她好好招呼她舅舅，凌、凌闯也有好几年没有回京了，凌家也没有个主人。让揽月就在凌家，多陪陪她舅舅吧。”
顾青云看着顾文华脸上难以掩饰的神色，心中有些失望。
曾经在他心中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淡定从容，仿佛无所不能的父亲形象，这些日子已经坍塌得差不多了。
父亲这是…在害怕？
他在害怕凌大将军。
虽然凌大将军威名赫赫确实让人敬畏，但一个曾经位列尚书之职的姐夫害怕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小舅子，未免让人觉得有些难看。
但顾青云还是要将话说完，“祖母命孙儿请示父亲，凌大将军回京，咱们家于情于理都要为大将军接风洗尘。大将军觉得，家宴设在何时比较合适？”
顾文华心中抽了口气。
什么时候都不合适！他根本不想设什么宴，更不想见到凌闯！
顾文华垂眸不语，顾青云也不着急，安静地垂首等着。
纪氏安静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她如今在府中身份尴尬地位卑微，被允许离开软禁的院子搬到后面的小院之后，整个人就沉静了许多。
就在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门外的管事进来禀告，“禀老爷，大公子，大小姐带着凌大将军回来了。”
“什么？！”顾文华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从床上栽下来。
顾文华有些焦急地道：“去！去跟大小姐说，我身体不适，不方便招待凌大将军。让她好生招待他舅舅，等我好了，在亲自设宴为他洗尘。”
管事有些为难，道：“可是…大小姐和大将军，已经往老爷这里来了啊。”
“怎么？姐夫不想讲我？”
管事的话音未落，背后就传来了凌闯低沉中带着几分冷淡的声音。
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顾文华甚至从中听到了几分杀意。
顾文华看向门外，凌闯拉着顾揽月已经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凌大将军纵横沙场十来年，一举一动，哪怕是无意间似乎都带着几分令人畏惧气势。
若是平时还好，此时正是顾文华最狼狈的时候，看到从外面进来的凌闯一身湛蓝长衫，眉目凌厉英武，气势灼然如烈日，如烈火，正是一个男人最意气风发的模样。
再看看自己却浑身是伤，凄凉落魄的躺在床上。
顾文华又看到了跟在凌闯身边的顾揽月，明艳绝俗，笑颜如花。
顾文华眼中不由闪过几分瑟缩和惊惧。
“父亲？舅舅来看你了，你这是怎么了？”顾揽月清淡的声音将顾文华拉回了现实，他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女儿，久久不语。
“父亲？”
顾文华蓦地睁大了眼睛望着顾揽月，很快他摇摇头道：“没…没什么，为父一时走神了。”
他竟然一不小心，将顾揽月看成了……凌氏。
凌闯站在顾揽月身边，扫了一眼刚刚站起身来的纪氏和站在一边的顾青云，最后才将目光落到了顾文华身上。
他微微扬眉，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嘲讽和冷漠，“姐夫，看来你这段时间过得不太顺啊。”
顾文华勉强笑了笑，道：“君起，你回来了？我如今不大方便……”凌闯，字君起。
凌闯笑道：“知道，顾家的趣事，如今洛都还有谁不知道？”也不管顾文华地脸色难看，凌闯继续道：“不过，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既然你不方便，那咱们就干脆利落些吧。”
“君起要说什么？”顾文华问道。
凌闯冷声道：“太后寿辰之后，阿月要随我回边城。从此以后，她跟你们顾家再无瓜葛，只是我们凌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