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顾文华看着眼前神态悠然闲适的女儿，心中不知怎么地升起了几分淡淡的怅然和懊恼。
直到现在顾文华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思来想去，也只能归结为运气不好。
谁知道怎么会就在他和邹惠容成婚当天，纪氏怀孕的事情就暴露出来了呢？
一切的一切，说到底都是起于这一点。
想到此处，顾文华实在没有办法对纪氏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一丝一毫的好感和父爱。
这个孩子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若不是那日顾怜星回来，用萧绍做理由说服了他，他是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纪氏的。
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想要再安抚一下这个女儿。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还是不想跟凌家撕破脸的。
但以他对凌闯的了解，他也不敢真的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凌家身上。
顾揽月抬眼，淡淡道：“父亲，有什么事？”
顾文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说话间，顾文华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了过去。
顾揽月有些好奇，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了几张折叠的纸笺。
打开一看，竟然是顾文华在洛都的几处产业。
其中有两个在城里的铺子，还有一个城外的庄子。
“父亲这是做什么？”顾揽月将地契放回桌上，不解地道。
顾文华道：“纪氏的事情是我不对，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肚子里毕竟有个孩子。你也知道，这么多年父亲膝下只有青云和你两个，我如今这个年纪了……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顾揽月蹙眉道：“我已经同意父亲留下她了，怎么？父亲还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没有。”顾文华连忙道：“她那样的身份名声，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些你收着，算是爹给你压惊的。还有…陛下那里……”
顾揽月淡淡道：“父亲多虑了，陛下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管这些小事。我先前也跟您说过，最要紧的是如何向外人交代，不然就算陛下有意再提拔你，若朝中文武官员不同意……”
皇帝确实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强行提拔官员，但却不能肆意滥用这项权力。
朝堂上每一个官员的任命，都是有着极其复杂的考量的。
能让皇帝强行破格提拔，那必然是对皇帝来说极其有价值的人。顾文华哪怕曾经是户部尚书，也还没有这个分量让皇帝为了他跟朝臣对着干。
顾文华点头道：“爹明白你的意思，你先前说得不错…这事儿毕竟不好听，还是过些日子等风声过去了再说吧。”
顾揽月挑眉道：“父亲要去翰林院当值？”
顾文华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顾文华心中十分苦涩，却也无可奈何。
他其实也知道，哪怕过了凌闯那一关，短期内陛下也不可能提拔自己。
如此也罢，让他有时间仔细看看，未来的局势走向到底会如何。
陛下对卫王的不喜越发明显，他虽然跟萧绍搭上了线，却并不打算这么快就投入萧绍麾下。
卫王会在这个时候拉拢暗示他，分明是有不臣之心。
但一个先太子的遗孤，哪怕有太后支持，将来会如何也还不好说。
顾揽月点点头，“父亲能想得明白就好。”
顾文华叹了口气，望着顾揽月有些迟疑地道：“你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可有消息了？”
顾揽月淡笑道：“距离太后寿辰还有不过二十天，舅舅想来会敢在太后寿辰前几天回来。”
“哦，那就好，那就好。”顾文华喃喃道，只是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好了。
敬安侯府
萧绍挥退了为赵璋看上的太医，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太医的话让赵璋的脸色越发阴沉，萧绍的心情同样阴郁烦躁。
太医说，赵璋的腿伤处经脉已经彻底坏死，除非有传说中的灵丹妙药，否则没有可能再枯木逢春的。
以后赵璋最好的情形也只是时常针灸按摩，保住腿的完整性。
但这条腿的功能是不可能恢复的，往后余生赵璋都只能做一个撑着拐杖的瘸子。
“季玉……”萧绍叹了口气，按捺不住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素来谨慎，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萧绍对赵璋心里也有些不满，这段时间赵璋办的事情就没有一件圆满的。
更何况他还纳了星儿做妾！
原本萧绍还没有当回事，但这段时间不知为何对顾怜星越发上心怜惜，对名正言顺拥有顾怜星的赵璋自然也就越发看不顺眼了。
他是赵璋的主公，赵璋却大胆占有了他心爱的女子……
赵璋垂眸，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萧绍皱眉，看向赵璋的眼中带着几分怀疑。
赵璋道：“我们刚一到并州，还没落脚就被赵王府的人追杀，就像是…赵王提前知道我们会去一般。”
闻言，萧绍心中一沉。
若是如此，只能说明萧炽在卫王府有细作，而且还是距离他很近很得信任的细作。
那萧炽是不是已经知道，是他杀了萧纪的？
这让萧绍一瞬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身边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正无时无刻不盯着他。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萧绍在心中低喃着。
赵璋垂眸不语，脸上的神色阴沉冷漠，倒是越发有几分与萧九重相似。
萧绍一转身就看到他这模样，心中越发不喜。
“你的伤若是……”萧绍沉声道：“羽林军的差事……”
赵璋心中明白，他的伤好不了，羽林军的差事自然也不能做了。
萧绍安慰道：“季玉能力出众，无论做什么也不会被淹没了才能的。你腿上的伤，咱们再想想法子，未必就真的好不了了。”
赵璋嘴角动了动，点头道：“是，多谢王爷。”
萧绍叹了口气，抬手拍拍赵璋的肩膀道：“不要丧气，就算真的……本王也能另外替你想法子。”
“是。”赵璋点头，看了看萧绍迟疑了一下道：“王爷，赵王庶子还有您爵位的事……”
萧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道：“你先好好养伤，这些事情本王会处理，再不济还有宫中皇祖母呢。”
“王爷说的是。”赵璋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