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没料到郁临风突然间问起她生活上的事。
点头应道:“很好的。”
然后又话锋一转:“大人,我对您所创的长短句非常感兴趣,想跟您讨论下。”
然后就翻开诗集,最后两页是郁临风在王韬家所作的两首词,一首《醉春风》,一首《相见欢》。
若要问这两首词哪首更好,自然是《相见欢》。
但若有个统计阅读量的平台,显示的阅读数肯定是《醉春风》要甩开《相见欢》几十条大街。
要知道已经有好多人家的女子出嫁,为了提前给自家闺女普及专业知识,除了配上图,还得配上这首《醉春风》。
甚至王韬这个生意精,知道此事后还专门请了几个丹青名家,靠卖写上《醉春风》的涩图册子大赚了一笔。
不过《醉春风》不适合一男一女摆出来讨论,除非实践完之后,或者深交到了一定程度,方可以毫不避讳谈过程及重点。
蔡琰显然与郁临风还远没达到这种程度。
一直翻到最后一页的《相见欢》。
“大人所作长短句,断句不拘泥于字数,却又抑扬顿挫,韵律清奇。还带着对人生的感悟......”
听到她叭啦叭啦夸了一长串,突然又问起了平仄、韵律等专业的问题。
郁临风轻咳了两声:“那个......蔡小姐,其实我打小家境贫寒,读书有限,作诗并不擅长。只不过偶尔灵感一来,随口就吟出来而已,对你所说的这些太深奥的问题,我真不太懂。”
就怕半桶水遇到爱较真的专家,想圆下去都难。
郁临风也就干脆使出自曝其短的招式,反正她爱信不信。
蔡琰闻言愕然,微张着嘴巴盯着郁临风看了几秒,微微一笑:“那大人算得上绝世天才了,随口吟来的都是传世佳作。”
郁临风看到蔡琰的笑,如三月桃花般烂漫,感觉心中一般清泉流过,异常舒爽。
“我要说这些不是我作的,都是抄的人家的,蔡小姐信么?”
蔡琰又愣了下,继而又笑道:“那大人抄的哪位大家的呀?”
“很多,王安石、柳永等。”
“王安石?柳永?没听说过呀?”
“一千年以后的人,你当然没听说过。”
“大人又说笑了。”
“我说真的呀。”郁临风突然身子前凑,对蔡琰小声说道:“我告诉蔡小姐一个秘密,我来自一千八百年后。”
蔡琰又是惊讶的盯着郁临风眼睛看了几秒,继而点了点头:“难怪。”
嗯?这下轮到郁临风吃惊了。
这画风不对呀,你不是应该说我骗人才对吗?
难道我一说你就信了?
蔡琰似乎看出了郁临风的疑惑,说道:“我本身自生下来就有一些怪异之处,似乎看人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一些想法。所以自然能知道大人所言是真是假。”
郁临风大吃一惊:“你会读心术?”
“读心术?原来这个怪异的事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
“别人知道你会读心术吗?”
蔡琰摇了摇头:“我自然不敢跟别人说,恐怕会横生不测。”
郁临风点了点头,蔡琰的心思,真算得上玲珑剔透。
若别人知道他能一眼看穿人的想法,要么是将她关起来,要么会弄死她。
“那你不怕我?”
“郁大人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子的,况且大人分享了一个秘密给我,我自然也得分享个秘密给大人才算公平,不是么?”
“那可难说,我最喜欢欺负比我弱小的人了。”
蔡琰一笑:“我在常山,对郁大人的所作所为也有些了解,您的想法及言行举止,几乎与所有人都不同。”
郁临风道:“没这么夸张吧。”
“当然,您有一些神仙手段,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也是大人能将常山众人潜移默化,成功掩饰自己秘密的原因。
不过神仙手段与人的心性及见识是完全的两码事。
比如大人所提出的一些闻所未闻的施政点子,这可不是神仙之术能办到的。
还有大人对百姓发自内心的尊重,事事以百姓利益为先等等。
这也并不是简单的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等字词能完全解释得通的。”
郁临风将双手往桌子上一撑,支着下巴,看着侃侃而谈的蔡琰。
“看来蔡小姐对我了解不少呀,可惜我却还对蔡小姐一无所知呢。”
两人四目相对,相隔不到一尺。
蔡琰脸色红了下,却并没有躲闪的意思。
“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全部。”
“原来大人也跟世间男子一样,对好看的皮囊这么感兴趣?”
“不,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更希望在了解完蔡小姐的皮囊之后,再深入了解你的灵魂。”
“大人倒直截,还真是与众不同,脸皮够厚。”
“嗯,这确实是我的优点之一。”
“大人不嫌弃我嫁过人,是克夫之命?”
“我最讨厌这个世界,所有男子自己的问题,都将错推到女子身上。”
“大人既然来自千年之后,那对小女子的结局应该清楚吧?”
“自然清楚,可惜不算太好,不听也罢。”
“我偏要听呢?”
“你前半生基本没什么不同,嫁入卫家,不久卫仲道死了,你因无后回家独居。
不过在几年后,南匈奴南下,你会被左贤王刘豹掳走,并为他生下一对儿女。
流落漠北十余年,方被统一了北方的曹操赎回。
而你在漠北写下了《悲愤诗》及《胡笳十八拍》流传后世。”
“是吗?大人能记得这两首诗否?”
“太长,不太记得了。”
“一句都不记得?”
“练习书法时,曾写过《胡笳十八拍》中一小段。”
“愿闻。”
“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
雁高飞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愔愔。
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冷冷兮意弥深。”
这是《胡笳十八拍》中的第五拍,被郁临风深沉且有磁性的声音诵了出来,蔡琰都不觉痴了。
似乎自己已经到了胡地,欲归汉土而不得。
唯有将满腹的思乡之情寄托在天空中的大雁之上。
良久,蔡琰方才叹了口气。
“真想不到,我竟然有如此经历。”
“放心吧,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