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尧有二子,一子十二,一子八岁,此次也跟随韩夫人前来会州城,二人正领着年轻的小辈们在知府后院的亭子里玩扔圈喂鱼打发时间,看着谁圈住了泥偶都夸一声厉害。
懒懒觉得没意思,一个人跑到假山后面的大树下的摇椅上躺着,清风徐徐,枝叶晃动,斑驳光线透过叶缝洒落在身上,照得整个人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小时候的懒懒很懒,一天睡到晚都觉得好。
长大一些的懒懒还是很懒,把该干的事情干完了有机会就找地方睡觉,很多时候都是被沈小婉拽着出去的。
其实懒懒也不是一定要睡觉啊,可夫子教的他都会了,该学的也学了,没事还不容许他偷会懒?
所以,懒懒不想去和那些幼稚的人凑一堆,就找了个角落躲起来眯一会儿,即使睡不着,但眯着总是很舒服的。
他觉得自己这性子就是向娘学的,因为娘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布满阳光的窗户边上躺在躺椅里睡觉。
他对娘说过他是遗传。
但娘说他是歪理,分明是自己懒。
好吧,懒就懒,谁让大哥二哥给他取个乳名叫懒懒?
嗯,如果娘还给他生个弟弟,他就给弟弟娶个名字叫笨笨,再后面的叫蛋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来啊,互相伤害啊!
可惜,娘不生弟弟了。
也不生妹妹了。
嗯,他也不喜欢还有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不生就算了。这样家里他年纪最小,大家都让着他。
清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仿如古琴弹奏出的乐曲,让懒懒越发慵懒发困了。
倏忽间,一捧树叶从天而降,全部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脖子上,身上。
懒懒皱着眉睁开眼,便看到假山上方站着个胖墩儿,冲着他吐着舌头做着鬼脸,手中拿着一把枯叶就往懒懒的脸上砸了过来。
懒懒忙抬手遮眼,可眼中还是落进了一些尘土,弄得难受极了,揉了揉,把眼泪都弄出来了。
贴身小厮都在外间候着,也没有跟着进来,懒懒只能自己起身去找水。
胖墩儿见懒懒没有找他算账,得意的大笑起来,吐着舌头咯咯咯的挑衅。
懒懒回过头看了一眼这死胖墩儿,哼了一声,随即消失假山后方。
等懒懒找了干净的水清洗过眼眶后再次回到亭子边,但没有去到人群里,而是隔得远远的站在,在一群玩闹的小子之中搜寻那个小胖墩儿的身影。
很快,他便看到了。
胖墩儿仗着自己胖乎乎的,不停的推搡着其他小孩儿,扯着嗓门说:“我要玩,我要玩!”
韩家十二岁的大儿子韩束忙道:“大家排队玩,你先别急。旁边还有套圈,还有扔镖这些,没有人玩这个,要不你玩套圈?”
“我不,我就要玩这个。”胖墩儿在家就是受宠的小霸王,出门做客依旧随心所欲,把别人家当自己家,逮着人就欺负。
韩束皱着眉看着这个小胖子,和自家弟弟的年岁差不多大,怎么就这么混?“你要玩就排队,一人玩一下,大家轮着来。”
韩束的弟弟也跟着点头,“就是,又不是只有你一人。”
“我就要玩!”胖墩儿气呼呼的推了韩束的弟弟一下,“我要告诉我祖母,让我祖母打死你们。”
在场的不是官宦人家就是商户人家的孩子,都是有身份的人,谁会被一个宠坏了的人所威胁?更何况都是小孩子,谁怕谁,都不让:“我还让我爹打死你呢!”
“我打死你们!”
“打死你!”
“都住嘴!”在这里韩束年纪最大,前院待客不用他招待,所以才来后院里帮着看顾这些小屁孩,他刚从燕京来,在燕京见过不少受宠的少爷,可没有见过这么不知礼数的人,沉着脸道:“这里不是你家,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若是再这样,我让人寻了你父母亲来好好管教你!”
胖墩儿咬牙切齿的直跳脚:“你管不着!”
“我不需要管你。”韩束直接让其余人移步到另一侧套圈的地方去,“这些都可以玩,不必和不讲理之人争。”
“韩大哥,我们听你的。”其他的小少年也是知晓分寸的,而且这里是知府家,得罪了知府可就糟了。
胖墩儿看着众人都移到另一边去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场地,又眼巴巴的跟了过去,可其余人不想和他一处,又跑到别处去了,如此反复几次,冷落忽视着胖墩儿。
胖墩儿气不过,气冲冲的就朝前院的方向走,他要去找祖母,让祖母教训这些人。
懒懒冷笑的看着这一幕,很快消失在了假山后方。
胖墩儿边走边抹眼泪,嘴里不停的骂着恶毒的词语,走着走着,一不小心踩滑了摔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韩束等人听到惨叫后的痛哭声,连忙跑了过来,同时在外间伺候的婢女小厮也正好闻讯赶来。
韩束看着哭个不停的胖墩儿,“你没事吧?”
“呜呜呜......”胖墩儿嘴巴流着血,“饿......饿滴牙......”
众人一看,发现胖墩儿的门牙没了。
再低头一看,发现胖墩儿正好磕到了石头上,将门牙给磕没了。
原本心里还说活该的韩束顿时皱起了眉,“快去通知爹娘,快去请大夫......”
韩夫人以及大夫很快过来了,同来的还有胖墩儿的祖母和母亲,她们家是会州粮商之一,姓孙。胖墩儿是孙家家一脉单传的宝贝,在家里十分受宠,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孙家人也给这个宝贝孙子摘来。
一看到孙子牙齿被磕掉了,还大声的叫痛,孙家太太心疼的跺脚,“我的乖孙啊,你怎么回事啊,我的乖孙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和祖母说,祖母给你做主......”
韩束道:“没有人打他,是他往这条路走时不小心踩滑了摔到的......”
“是这样吗?”孙老太抱着胖墩儿,“我的乖孙哦......”
韩夫人忙道:“孙老夫人,你别着急,让大夫先给孙小公子瞧瞧,孙小公子年纪还小,还没有换牙吧?还会长出来的......”
......
等胖墩儿被带走后,懒懒撇了撇嘴,从看热闹的人群走了出来,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小圆柱扔进了鱼池了,拍了拍手往沈小婉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