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年的对联我来写吧。”好不容易大哥不在这儿,有他发挥的余地了,闹闹怎么也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娘,您裁一些金箔纸,咱们写了贴大门上去。”
“金箔纸太过招摇了,还是用红纸,低调一些为好。”沈小婉帮二人收好画好的画,“不过时间尚早,等到腊月二十九再写也不急。”
懒懒也想试一试,“那娘让我写。”
“我写。”
“到时候你们一人写一副。”沈小婉看着两个儿子,“不过你们会写对联吗?”不怪她不信二人,以前家中对联都是小宝写的,二人根本没有写过。
闹闹对自己的字怪有自信的,“怎么不会写?我的字挺好的,能见人。”
沈小婉问:“那你们知道写什么吗?”
“知道啊,我脑子里有好多条春联。”闹闹说着就开始背了起来:“春风入喜财入户,岁月更新福满门,横批新春大吉。”
“还有便是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横批四季平安。”
“这怎么听着这么像市井里常见的春联?”懒懒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咱们家哪能贴这种词?”
“那该贴什么?你说说。”
懒懒道:“至少该高雅一些才对,我这里有一对子:春夜灯花,几处笙歌腾朗月,良宵美景,万家箫管乐丰年。”
闹闹嗤了一声,“咱们武将之家弄那么高雅做什么,还不如我刚才说的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呢。”
“武将怎么了?武将就不能吟诗作对了?你还学人弹琴呢。”懒懒撇了撇嘴,“你莫不是看不上爹不会吟诗作对?”
“我没有。”闹闹立即否认,生怕江执突然出现逮住他教训他,“你别含血喷人。”
懒懒噗噗噗的呸了一声,“喷你一脸血!”
闹闹立即扭身向沈小婉告状,“娘你看懒懒,他幼不幼稚啊!”
“你别和他闹。”沈小婉将二人画好的画轴卷起来,“你们俩的字还得练一练,练好了才能让你俩写春联,练不好写出来也丢人。”
“我写得好。”闹闹立即道。
“我可不喜欢你那一手狂得上天入地的字。”沈小婉让杜鹃去将备好的红纸拿过来,剪裁好:“你们学着写一写,我看谁写得好就用谁的。”
懒懒趴在桌上,“那写什么啊?”
“自然是写喜庆吉利的对联了,可不能写伤春悲秋的对子,不吉利。”沈小婉敲了敲桌子,“写吧,让娘看看你们今年书念得怎么样?”
“好,我要让娘您看看儿子我也是满腹文墨的。”闹闹拍了拍胸膛,然后拿笔沾了沾墨便开始写。
懒懒也不敢示弱,很快跟了上来。
两人原本还每一副都写不一样的对联,但写到最后便多是重复了,而且越发偏近白话,最后连‘牛羊肥壮猪满圈,鸡鸭成群鱼漫塘。’这类的对子都写出来了。
沈小婉看到最后也是哭笑不得,数了数莫约写了近百副,“写这么多出来贴哪儿?”
懒懒说:“贴门口。”
沈小婉点了点头,指着牛羊肥壮猪满圈,鸡鸭成群鱼漫塘。’这副对联道:“贴你们俩院子门口,真希望你们如同这对联一般长得壮实。”
懒懒完全没脸看了,捂着脸道:“娘,这个就算了吧,好歹也贴个步步高升。”
“就是啊娘。”闹闹看着自己写的对联,很满意的点点头:“字写得挺好的,不错不错。”
“诶,娘。”闹闹灵机一动,“这些对联要不卖给外面的百姓吧,反正丢了也是可惜,卖给他们也算有个用武之地。”
“他们能花钱买吗?”懒懒觉得这里的百姓可能舍不得花银子买。
“便宜一点,一文钱一副,咱们就收取个笔墨费,想来应该是有人会买的。”闹闹看着满地的对联,觉得扔了实在可惜,“若还无人要那便白送了。”
“也可。”沈小婉帮着将对联收好,“那你们去吧,若是卖不掉便送给他们,也算是咱们守将府的一片心意。”
“好。”闹闹点头应了声好,将写好的对联装入箱匣之中,叫小厮提着便一起离去了。
闹闹和懒懒到了街上,将对联摆在借口处,然后便向匆匆走过的百姓要吆喝起来,“卖对联咯,卖对联咯,一文钱一副,过年贴个对联吉利又喜庆,来年畜牧健康,粮食丰收,阖家欢愉。”
自古以来家家户户都有贴春联的习俗,所以过路的百姓听到之后就围了过来,大多数都不认识字,就数着上面的字,看看有多少个,要买字越多的对联越划算。
“多少钱一副啊?”
闹闹回答:“一文钱一副。”
“一文钱一副,这么便宜?”大家都觉得不敢相信,会山关有个书塾,书塾的夫子帮忙写春联都得八文钱一副,就是普通的识字的人帮忙写也得五文钱一副,这一文钱一副的怕是写得不好吧?
“你别是欺负我们不认字就胡乱写的吧?”
“这都是我和弟弟在家练习写春联时多练笔的,虽然是练笔的,但这字肯定是好的,你们若不信便去请了识字的人来瞧瞧,看看我们有没有胡乱写?”闹闹心底很不高兴,他辛辛苦苦写的对联卖这么便宜竟然还遭嫌弃,要不是娘嫌太过市井大俗,他怎么会拿出来卖?而且他以后可是大将军,他的墨宝就该好好被收藏着的,结果倒好,这些人真是不识货!
“那这写的是什么?”
懒懒道:“这个写的是牛羊肥壮猪满圈,鸡鸭成群鱼漫塘,你们家若是养了牲畜贴这个正合适。”
“那我想要贴堂屋的呢?”
“那就这个。”懒懒拿出一副:“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
“这个好,这个好。”
“那我选两张。”
“你不怕是胡写的?”
“胡写不胡写我不知道,但这个字看着怪顺眼的,比俺们隔壁家花五文钱买的一副对联的字好看多了。”这人嘿嘿嘿的挑了两副,一副贴堂屋,一副贴灶房,“而且这两个小老板穿得这么好,肯定是识字的,哪里会哄骗我们哦。”
“这说得也是。”
“那我也要一副。”
“我要挂灶房的,还要挂牲畜房的,希望家里的羊明年能多下几只崽子,也好卖个好价钱。”
一时间,对联遭疯抢了。
很快,一百来副对联被卖光了。
“小老板,还有没有啊?我们后来的都没有买到呢。”
“我还想买一副回去给家里舔舔喜气,一家子也能过个喜庆年。”一个头花花白的老伯背着一个空背篓,失望的看着光秃秃的桌面,心底万分后悔,若是他没有犹豫该多好。
闹闹看着来的人穿着打扮都很寒碜,大冬天的还穿着露脚趾的鞋子,心生怜悯,“你要是要我们可以现在帮你写。”
懒懒点点头。
出门时娘就说带上笔墨纸,若是能帮人多写几幅也是好的。
这人疲惫失落的眼里闪烁着光,“可以吗?太麻烦小老板了。”
“可以的。”闹闹拿出笔墨,“老伯你想要写什么?”
老伯佝偻着背,咳了两声,“小老板随意写就好。”说着哆哆嗦嗦的摸出一个铜板,放到闹闹的手里。
闹闹提笔迅速的写了五副,从堂屋到灶房,从灶房到牲畜房,从健康到财源,一一涵盖在了其中,并向其解释了每一副贴在哪里。
懒懒将风干墨迹的对联小心卷起,全部递给了老伯。
老伯忙推拒,脸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没有那么多铜板......”
“没事,送给您的。”闹闹不顾分说的将对联塞给老伯,“天快要黑了,也要下雪了,您早些回家去吧,路上小心。”
老伯弯腰道谢,都快要跪到地上去了,最后在闹闹一番劝说之下才收下离去,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背篓里的对联下面压着一两银子。
银子是闹闹放对联的时候放进去的。
闹闹也不是随意发善心的,刚才那些买对联的人虽然也清贫,省吃俭用,但至少还能吃得上饭养得起一只鸡。但这个老伯瘦得不成人形了,浑身散发着一草药味儿和一种病入膏肓的味道。
自对联摆上售卖后没多久老伯就来了,远远的站在外围,犹豫了很久很久,直到对联快要卖光了才下定决心,可他走得慢,最后一张也被抢光了。
闹闹一直都看着的,所以他才想帮一帮老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偶发的一次善心,会改变多少人的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