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闹闹声音的刹那,沈小婉手中拿着的茶盏哐当一下掉了,在茶杌上滚了一圈才停下。
温热的茶水顺着茶杌往下流,滴答滴答的落在椅子上,落在衣服上,落在了地上。
沈小婉顾不得去擦拭桌上的茶水,也顾不得裙摆上的脏污,起身就往屋外跑去,刚走到门口时就看见江执和闹闹两人往卧房里走来,一高一矮,一个身穿盔甲威风凛凛,另一个虎头虎脑的抱着一把兵器满眼羡慕,相似的眼睛里都透着坚毅。
“娘,爹回来了。”闹闹小跑了过来,朝着沈小婉激动的喊着,“爹回来了。”
沈小婉看着江执,人又黑又瘦的,胡子也长成了,嘴唇干燥得脱皮了,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还是空气太干燥?怎么黑了这么多?怎么瘦了怎么多?这一年究竟受了多少苦?怎么看着比当年去幽州时过得还艰辛?
江执看着媳妇儿眸中的涌现的忧色,三两步走了过来,用力的抱住她,低头在沈小婉的耳畔处反复喊着,“媳妇儿,媳妇儿。”
突然被抱住了,沈小婉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说不出口了,伸手回抱住江执,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好想好想他,哪怕老夫老妻了还是好想他,现在见到人了,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执紧紧的抱住媳妇儿,闻着媳妇儿身上特有的香味儿,好香,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让他一直不适的身体也舒缓了许多,媳妇儿就是药,可以治他所有病的药。
一侧的闹闹捂着双眼,偷偷从缝隙里看着抱在一起不分开的爹娘忍不住叹了口气,“爹,我还在这里呢。”
两人这才回神,江执嫌弃的看了眼闹闹,要不是自己的儿子,他直接给踹出去了。
“媳妇儿,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江执的手搭在沈小婉的腰肢上,可以清楚的测量出媳妇儿的尺寸,瘦了一圈,抱着也特别的轻,像没有重量似的,前两年他费尽心机才把媳妇儿养胖了一点,怎么又瘦了?
不等沈小婉开口,闹闹便道:“娘病了,娘听到爹你受伤了就病了,一直都没有好。”
沈小婉瞪了闹闹一眼,你嘴巴怎么这么快?
闹闹缩缩脖子,捂住嘴巴,我什么也没有说。
江执仔细端详着媳妇儿的脸颊,难怪他察觉她脸色不太好,原来她的病还未好,心疼不已,“军营里有个很厉害的军医,我请他过来给你诊治,什么病都能治好的,你在家等我,我这就去......”
沈小婉把他拦住,“让我看看你的伤。”
江执脸色一变,“什么伤?已经好了。”
“好了?那你脸色怎么还这么难看?”沈小婉拉住江执的手臂,想要替他脱下盔甲,帮他看一看。
“真的好了。”江执身子微僵,避开沈小婉的手,然后开始转移话题,“外面走了一日浑身都是汗和沙土,臭烘烘的,我先去洗洗。”
沈小婉看破不说破,“那你去吧,水已经放好了。”
“成。”江执看了看里屋,“懒懒醒了吗?你先去看看懒懒。”
“好。”沈小婉带着闹闹出了卧房,并将门扉轻轻阖上,两人慢慢往外走,等出了院门后闹闹捂嘴偷笑,“爹说谎。”
沈小婉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院子,“懒懒的烧已经退了,你去把他叫醒,和他说爹回来了。”
“好。”闹闹看着娘跑回去杀个回马枪,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娘面前爹还敢撒谎,看娘不凶他。
沈小婉重新回到卧房,只听到里面水声已经停了,走进去一看,江执正背对着她开始穿衣服了。
“换药了吗?”沈小婉柔声问道,“沾了水得重新换药。”
江执泄气的回过头,小心翼翼的凑近,“媳妇儿,你别生气。”
沈小婉看着他胸口处缠着的绷带已经沾湿了,还泛着淡淡的红色,透着淡淡的血腥气,刚才他抱着她的时候,她就闻到了,混杂着汗味的血腥味儿。
“过来,我给你换。”这些年来沈小婉没少给江执换药上药绑绷带,做得很熟练,待看到再次崩开的伤口时鼻尖发酸,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可却就是忍不住,她心疼,自家的男人只有自己才会心疼,“让太医过来给你重新缝一下。”伤口那么长,失血那么多,难怪会昏迷不醒,难怪嘴唇发白,难怪瘦了那么多。
“没事,上了药就行。”江执将酒瓶递给沈小婉,“怕吓着你,就不想给你看见。”
沈小婉接过酒瓶,拿着夹子夹着棉花沾着酒慢慢涂抹着伤口,“怕我吓着你就不要受伤。”
烈酒沾在伤口上,疼得江执咬紧了牙关,头上细汗密布,等到疼痛过去之后才笑着和她说道:“我下次会小心着些。”
“没有下次了,再有下次你就别做将军了,咱们回槐树村种地去。”沈小婉故作生气的将药粉重重的洒在他的伤口上,疼得江执又抽着凉气,“媳妇儿,疼。”
“疼也忍着。”沈小婉心疼得不行,但嘴上依旧放着狠话,手上的动作也轻了很多,“怎么受伤的?”
“戎族的人翻过大山过境来抢夺下面村落的粮食,正好被我们发现了,追过去的时候不小心中了陷阱。”江执一句话就带过了没有细说,想来是不想沈小婉知道一些事,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仔细把绷带绑好后又伺候着将衣衫穿上。
“怎么都是新的?又给我做新衣衫了?”江执还不知道自己的旧衣服都被扔掉了,“不用给我做,你之前派人送来的都放在柜子里呢。”
提起这个沈小婉就生气,“我都扔了。”
江执不解,“扔了?我没穿坏。”
“我就是不喜欢你的东西被别的女人碰。”沈小婉哼了一声,“你都晒得这么黑了,还留着胡子,怎么还那么能招惹女人?”
“我没招女人啊。”江执凑过去亲沈小婉的脸。
“扎得我脸疼。”沈小婉抬手挡住江执的亲吻,“崔家小姐,你别说你不知道。”
“她啊。”江执皱起眉,“她怎么了?”
沈小婉将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我是不是太小心眼儿了?是不是会影响你和崔都尉之间的关系?”
送命题。
江执敢说沈小婉小心眼吗?不敢。虽然可能会影响但却不妨事,他已经抓住崔都尉的把柄了,也不忌惮他这个人了,“守卫中有几人是崔都尉的人,所以才会放了崔小姐进来,平日正院都有人看守着,她进不来的。”
微顿须臾又道:“你这么做也正好给我一个借口,等下便命王二将那些守卫调走,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你之前怎么不清理?”
“之前没摸透,清理了还有另外的人送来,以后不会了。”江执眼底带笑,却不达眼底,“换上咱们自己的人,你以后便不必担心了。”
“好。”沈小婉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