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戟铮鸣之声在正月初一的午时停止了,随即从皇城内传来了丧钟声,扩散过一条又一条街,一座又一座宅院,一条又一条的巷道,最后传遍了整个燕京城。
丧钟响,帝崩。
沈小婉听着回荡整个燕京城的沉闷钟声,望着被惊起的一群一群的野鸟,闻着空气里顺着风飘来的血腥味儿,微微蹙着眉头,昭告天下了,那是谁赢了?
在还不知消息之前,沈小婉立即将昨日早已准备妥当的素色衣裳拿了出来给小宝他们换上,并在每人的腰间系上一缕白布。帝王驾崩,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祷和报祭,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百官身穿素缟进宫为帝守灵,闲散官员以及普通百姓则在家为其斋戒守灵,直至二十七日后除服。
江海到门口挂白绸之时,看见巷子里多了些人,大多都是匆匆忙忙去布店买了白坯布回家,不大一会儿,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着一缕白布。
“夫人,城内依旧禁严。”江海一脸兴奋:“但小的都打听清楚了,昨夜征北大军就回城了,李将军和老爷与瑞王会和之后,直接带兵冲破了城门,攻入皇城之中,现下靖北侯、端王等人已经下了大狱!”
“回来了?”沈小婉一直以为要等到半月之后,没想到昨夜就回来了,真是是太好了!
江海道:“不过小的听那些个大人说现下瑞王还未登基,大军暂时应该不会离开皇城,老爷也暂时不会回家。”
“既然老爷已经归京,夫人也不必急于一时。”邱嬷嬷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夫人昨夜一夜未睡,不如去歇会儿。”
沈小婉倒是不觉得困倦,心底的已被江执归家的这个消息给填满了,就是让她一直坐着这儿等他也是愿意的。
邱嬷嬷见劝不动也不再劝说,只是吩咐了杜鹃准备了热茶并好生伺候着。
“娘,爹真的要回来?”小宝不时的望着大门的方向,“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爹爹在哪里?”闹闹踮着脚往窗外望去。
懒懒也跟着往外看,可是他个子矮,个头还没有窗户高,只能扒着椅子往上爬,想要爬到高处去看爹爹到底长什么样儿,可是爬上去之后才发现外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还得晚些时候才能回来。”沈小婉笑着将懒懒抱在怀里,“只有懒懒没有见过爹爹,是不是很想爹爹?”
懒懒点头,哥哥总和他说爹爹可好了,他也想知道爹爹到底是什么样儿的,到底有多好。
沈小婉捧着他的小脸揉搓了一下,“那爹爹回来了,你要记住喊爹爹哦。”
“给他玩。”懒懒想把自己最喜欢的鲁班锁给爹玩,说罢就爬下椅子,去自己装玩具的箱子里翻鲁班锁了,然后捧着所有的鲁班锁放到了桌子上,说等爹回来了全部给爹。
“我觉得你爹见到这个鲁班锁肯定会头晕。”沈小婉觉得有必要提前帮帮江执,要不然以他的榆木脑袋估计只能全部把这些鲁班锁给摔了,为了在懒懒心目中给江执营造一个高大的光辉形象,她好生的与懒懒说道:“你之前一直练不好功夫,等你爹回来了让你爹好好教你功夫好不好?”
“好。”闹闹第一个答应了。
懒懒皱巴着小脸,怎么爹和二哥都喜欢练功夫啊?打拳好累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小婉朝小宝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鲁班锁尽数搬走,等懒懒回过神发现鲁班锁已经被拿走了也没法了。
娘四人一下午啥也没干,就坐在屋里等江执,可是等到天黑也没把人等回来。
闹闹失落的趴在沈小婉的怀里,“娘,爹为什么不回来?”
“你爹还有事儿要忙,等忙完了就回来。”沈小婉安慰着闹闹,也用这话安慰自己,莫要太过心急,等他忙完了他就回来了。
“那什么时候才忙完啊?”等了一下午的闹闹已经有小情绪了,“再不回来我就不喊他了。”
“这个.......这娘就不知道了,应当明后日就会回来的。”沈小婉低头亲了亲闹闹,安抚着他的小情绪,“他若是后日还不回来,娘就带你去皇宫里寻他,好不好?”
沈小婉点头,“能去的,不过得走路去,皇宫里不能坐马车,也不能抱着走。”
“要走多久?”闹闹反问道。
“莫约半个时辰吧,皇宫很大的。”沈小婉顿了顿,“而且咱们还不知道你爹在哪个位置,估摸着还得走着找一找。”
“那还是别去了,走路好累的。”闹闹拍了拍自己的双腿,“在家等爹爹。”
一下子就哄了闹闹,沈小婉忍不住好笑,“那不生气了?”
“不气。”闹闹往灶房的方向望去,“娘,今晚吃鸡腿好不好?”
“咱们不能吃肉。”沈小婉还没与闹闹和懒懒说关于茹素一月之事,这下听闹闹说起,便正式与二人通知:“从今天到月底,咱们家都只能吃素。”
“为什么?”闹闹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不吃肉是要人命吗?
“因为咱们的圣上薨了,咱们必须穿素服吃素为圣上守孝。”沈小婉顿了顿,“要是吃了肉会挨板子的,闹闹你是想挨板子还是不想?”
“不打屁股。”闹闹立即捂着屁股,“疼。”
沈小婉点头,“知道疼就好,不能吃肉知道吗?”
“可是我忍不住怎么办?”闹闹好为难哦,他觉得自己肚子现在好想好想吃肉,它告诉自己卤鸡腿有多么多么的香,卤猪蹄有多么多么的好吃。
“忍不住也得忍,到时候被抓去打板子娘可不会去救你的。”沈小婉看向同样丧着脸的懒懒,“你也不能吃,可记住了?”
懒懒生无可恋的噢了一声。
“好了,你们继续去等你们爹,娘去给你们做素鸭。”
素鸭就素鸭吧,好歹有个鸭字,闹闹生无可恋的想。
哥三儿等了许久,并未等到爹回来,直到正月初二上响,城门大开新帝周昀登基!
新帝登基,下诏书。
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内外文武群臣及耆老军民,合词劝进,至于再三,辞拒弗获,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皇帝位。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我皇侄大行皇帝,运抚盈成,业承熙洽。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改年号为太和元年,并恭诣太庙,追尊先父为高祖皇帝,皇后与生母周妃为东西两宫皇太后,册立王妃赵氏为皇后,世子谦为太子。
接下来的事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许贵妃与靖北侯勾结谋害德治帝性命,太和帝直接将许贵妃活埋为德治帝殉葬,端王被囚禁于天牢,至于靖北侯等一干党羽,则以通敌叛国之罪论处!等新任刑部尚书彻查清楚,再斩首示众!
其余站错队的官员则后悔不跌,但已失先机,只得认命,至于中立纯臣则无功无过,暗自庆幸不已。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和帝以雷霆之势将朝中大换血,提拔心腹,奖有才之士,一时间朝堂之中动荡不已,血流成河。另于四月增开恩科,向天下招贤纳士,除江南等地以外其余各地免粮税两年,一时百姓欢庆,大赞太和帝英明!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