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打听,沈小婉得知燕京城如今最受追捧的四家布坊分别是锦绣坊、玉生烟、金缕阁、绣云阁、荷月布庄。
前面两家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绣,技艺精湛,甚受贵人喜爱,而金缕阁绣云阁次之,主要以新颖的风格吸引年轻规格女子喜爱。而荷月布庄则面向普通老百姓,但也是稍有家底的百姓,至于其余小布店更是数不胜数,再无这四间布坊有名气。
至于染坊,便并无几家,品相好的上等布匹都送去荷月布庄,有瑕疵的或是次等的则全部分送至各个普通的布店,至于锦绣坊、玉生烟、金缕阁这些专门伺候贵人的布坊的布则不是从这种染坊做出来的,都是专门从南边运来丝绸。
沈小婉如果想做这门生意,便只能从染艺上谋求出路了,这南周的布料多是纯色,颜色种类也不算多,在青、赤、黄、白、黑几种原色的基础上增加了浅蓝、茶褐、绛紫、宝蓝、墨绿等十几种颜色,对于南周百姓来说常用的布料都是深色,市面上的布料色彩已足够使用,但对于达官贵人来说则还是少了些许。
沈小婉学的是服装设计,其中一门课讲的便是染布,其中印象最深的应该是蓝印花布了,蓝印花布又称为药斑布,这种花布起源于秦汉,兴盛于唐宋,在贵族皇室之间颇受喜欢。但沈小婉在南周却从未见过这种蓝印花布,若是真没有,那倒是可以用一用,届时再换上其余明艳的色彩,到时候定能兴起一股彩印风。
只不过现下还不敢断定到底有没有,所以沈小婉已让人去寻懂行的染匠,到时候细细打听一番,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若是南周真的不存在这种布匹,那届时便做这种布匹,另外再将自己其他的染缬法子一并用于染坊,到时候定能做出令人喜欢的布料,届时无论是卖还是供给几家店铺,那都是可行的。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同人合作,以免再养出一只咬人狗!
许是运气好,没过两日便有了手艺不错的染匠的消息,一个叫张足青的人家中世代是替燕京的刘氏染坊做染布活计,前几年刘氏染坊发生了一场大火,以至于整个染坊和成千上百匹成品布被烧毁了,导致刘氏染坊损失巨大。
官府查询一番后发现只是灯笼被风吹倒导致着火,并非有人故意为之,刘氏染坊的主子为了泄愤,将当日守夜的张家人狠狠打了一顿并赶了出去,张家老父因被打得极为严重没过几日就死了,老母亲身体本就不好,抑郁而终,而张足青更是因此被打断了腿,以至于现在走路都得一瘸一拐。
更可恨的是刘氏染坊的主家对外宣称是张家不满,故意纵火为之,以至于所有染坊都不敢再用张足青这个手艺还算不错的染匠。
从衙门那处知晓了前因后果的沈小婉倒是不担心张足青这人的品性,毕竟发生火灾也非他们所为,怪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偏偏那日遇上了一股邪风,将挂在屋檐下的灯笼给吹掉了。不过她也不敢轻易用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生活不顺,出现心理问题,自暴自弃?
是以,沈小婉打算亲自去见见整个人,如果可以,那便请回来做染匠。于是,她直接冒着风雪出了门,去了城郊的一个叫杨树沟的小村子。
村子不算难找,只是路上白雪皑皑,不易行走,花了许多时间才赶到了杨树沟村尾的一处破茅草房前,茅草房极为破旧,上面铺满了厚厚一层雪,压得屋顶摇摇欲坠。
沈小婉眯了眯眼,怎么落魄得住在这种地方。
冷火秋烟的,不似有人住,江海冲着茅草房里喊道:“有人在家吗?有人吗?”
喊了半响无人应答,沈小婉蹙着眉头:“确定是这儿?”
江海点头,“那人说的就是这儿,杨树沟村尾茅草房,这村尾也就这一处茅草房子,其余都是土墙屋子。”
沈小婉看了四周一眼,抿了抿唇,“那你进去看看。”
“小的这就去。”江海立即小跑着朝茅草房里跑去,鞋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正欲推门时,木门被轻轻的打开了。
沈小婉看着从木门里探出的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戒备的盯着她们,男孩看着年纪不大,个子和小宝差不多,许是六七岁的样子,小脸被冻得通红,不时的吸一下鼻子。
虽然脏兮兮的,但这令沈小婉看得心疼,大冬日的穿得如此单薄,且如此戒备,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环境才让这个小孩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她。
她缓步走到茅草屋檐下,柔声问道:“你是张足青的儿子?”
小孩双眼缩了缩,防备的看着她,也不吭声。
“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沈小婉半蹲着身子,尽力与小孩平视着,“我们是来找你爹干活儿的。”
小孩想到爹每日都早出晚归的去干活,以为是干活的地方的东家,怯怯的说道:“爹病了。”
“病的严重吗?”沈小婉往屋里看了看,里间黑漆漆的,借着外间的雪光依稀能看见角落的炕床上躺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小孩点了点头,“我叫不醒爹。”
“那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沈小婉同小孩商量着。
小孩有些犹豫,害怕两人是坏人,前些天就有坏人上门欺负他们了,但爹又病了,他叫不醒爹。
沈小婉看出小孩眼底的犹豫,也隐约有了退让的意思,回头直接和江海说道:“你进去看看。”
江海应声走了进去,很快高声道:“夫人,他发烧了,已经人事不省了。”
小孩也跟着跑进去,趴在床边上不停的喊爹。
沈小婉往里走了两步,里间又冷又潮,比外间的冰天雪地好不了多少,床上也只放着一床单薄的旧被,她微微拧眉,这种寒冬里还住在这种茅草屋子里,不发烧生病都怪了,“将他抬到马车上,赶紧送去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