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婉再次看着信中的内容,信上说荆州再如前年一般鲜少下雨,草木干燥,清明那几日,村民进山上坟祭祖,一时不慎,烧的冥纸被风吹跑,将地面的干草点燃,导致山火连绵,当时风甚大,不一会儿便烧到了后山上。
求助了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按照当初沈小婉教的砍隔离带等方式灭火,但火势太大,最后整个后山还是被烧了大半,同时烧掉的还有沈小婉家的那五十多亩的无患树林子。
大火是烧到了无患树林子再往里走一两里地的一条小河瀑布时停下的,如果小河往无患树林这边流淌的话,可能还能保得住。
李守信送来的信上道张大嫂她们因未能保全无患树林很是愧疚,难过得吃不下饭,不知该同沈小婉如何交代。
沈小婉心底叹了口气,张大嫂她们心底分得太清了,不愿欠人情,也不愿携恩以报,当初她们帮了自己,自己也曾想方设法的还回去,给银子她们不要,送太贵重的东西也不要,就算收下以后也会想法子还回来。
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长久的相处之中请他们做些活儿多算些银钱,并再送些不太贵重的东西。
也许是她运气好吧,鲜少遇上那种会携恩以报的人,帮过你多少,你不需要还,你就算要还,也不能超过一个定量了。
所以在离开时才想着将香胰子的生意拜托给张家,同时也是想私下再多补些银子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倒是给他们平添了压力和麻烦。
其实李守信这封信还有为起火的那户人家说情的意思,毕竟这火一烧烧掉了她几万两银子的收入。
等江执回来后,她便将此事与他说了,江执也跟着皱起了眉,“他们肯定赔不起银子。”
沈小婉也知道如果让那户人家赔也赔不起,让他们赔钱肯定一家子吊死给她看,到时候还摊上几条人命也说不准,虽按道理说起来和她没关系,可耐不住外人道德绑架什么的。
而且这个朝代也没有因烧到山林而被抓去坐牢的,所以真的很难办。
“守信的意思是外人并不知道那片林子是我们家的,如果要让他们赔偿可能就得泄露那片林子的价值了。”被断了财路还找不到人赔偿,沈小婉心底窝火极了。
江执想了想,“玲珑斋那边可知晓了?”
“他们送的信过来,应该是知道了。”沈小婉望着他,“你的意思是......”
“借此机会将协议中断吧,你之前不是说想做门营生吗?等以后树木重新结果我们再自己做这笔生意。”江执道。
“可他们能同意?”沈小婉可是知道三月里玲珑斋的东家将家中的闺女嫁入了瑞王妃做侧妃,如今靠山更大了。
“这两年玲珑斋的人可没有干坐着,你信不信我们将协议中断后他们就能拿出新的香胰子来卖?”玲珑斋的东家也算攀着江执这条线成功入了瑞王的眼,但之前碍于瑞王的关系,并未将协议推翻,如今已经将女儿成功嫁入王府就不一定了,但这些江执并未同沈小婉说过。
沈小婉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毕竟丈人和下属小将可得是丈人更亲近了,她皱了皱眉,“那他们有了,我们还能卖得出去?”
江执问:“那些树得过两年才能重新结果?”
沈小婉觉得烧也烧得不会太狠,只是今年错过了花期,“幸运的话明年能重新结果,晚点就得后年了。”
毕竟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呀。
江执点头,“再过两年我定能护着你自己做这门营生。”
沈小婉心底一软,“你别太拼了,实在不行我再想门其他营生便是了,或者多买几个庄子,靠着庄子的产出也不愁吃不愁穿了。”
庄子虽然比不上赚钱的营生,但细水长流,日积月累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只想咱们一家子都安安全全的。”沈小婉抱住江执的腰,“你答应过我的。”
“嗯,我答应过的。”江执低头,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处,温柔缱绻的说道,只是望向地面的双眸里透着不容小觑的野心。
随后,沈小婉便挺着个孕肚去了玲珑斋,和陈掌柜商谈协议之事,“陈掌柜,你恐怕也知晓了家中遭了灾,今年的香胰子恐怕无法再供过来了,劳你与东家说一声。”
陈掌柜眯了眯眼,道:“那何时能恢复供应?”
沈小婉将和江执商量好的说辞说给陈掌柜听,“大火连烧两日,恐怕得恢复好几年。”微微顿了顿,又十分紧张担忧的望向陈掌柜,“陈掌柜可否替我们向东家说说情,我们尽量早些恢复供应?”
“这......”陈掌柜面露为难之色,“夫人也应当知晓玲珑香有多受贵人们喜欢,若是突然断掉,恐怕......”
沈小婉微微敛眸,鸦青的睫毛颤了颤,掩住眼眸中飞快闪过的情绪,语气里很是为难,“可遇上了灾火,我们也是没法子的。”
若非想占些好处,沈小婉也不会摆低了姿态,“而且咱们供不了,东家可莫强人所难。”
陈掌柜也十分为难的笑了笑,“年前至今订货的贵人不下数百,这些贵人都是不可开罪的人家,夫人这处无法供应,我们也只能从其他地方想法子补缺上。”
顿了顿又道:“我们东家知夫人这次无法供应,也知协议的关系,所以我们东家愿意按协议赔偿银两。”
沈小婉微微抿唇,“你们寻好了别家?”
陈掌柜歉意的笑了笑,“一直有人想将香胰子供给我们,但我们念及和夫人签订的协议所以一直未曾接受,还请夫人体谅我们铺子,毕竟权贵人家不可得罪。”
语气依旧温和,但却多了几分警告之意,警告沈小婉莫要太过分,早早收下赔偿银子便离开,要不然东家可不会顾念以往之情。
果然当了王爷丈人就不一样了,沈小婉摩挲着手腕的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思忖片刻后道:“陈掌柜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再说其他便是我不识抬举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按照协议办便是。”
“多谢夫人体谅。”陈掌柜拱了拱手。
“劳烦将协议拿出。”沈小婉已打定主意将香胰子收回自己做生意,便也不再拖延,等陈掌柜将协议拿出后,并将剩余的货款和赔偿银子折算了付给了她,而后她才将协议撕毁了。
陈掌柜笑道:“夫人已经再结出果子制成了香胰子可再供货给我们玲珑斋,我们保证不会令夫人吃亏的。”
看来是早已查清无患子的存在了,沈小婉抿唇淡漠的笑了一下,“还是按原本的六成?”
“这......”怎么可能?陈掌柜依旧笑道:“这还得由东家决定,总之不会令夫人吃亏便是。”
不是六成,她就是吃亏,沈小婉笑了笑,“那祝玲珑斋生意兴隆。”
说罢拿着厚厚的一叠银票归了家。
回了家后,沈小婉便写信安抚了张大嫂她们,并将与玲珑斋不再合作之事告知了她们,同时请她们将烧毁的树林重新补种无患子树,尽量将那片无患树林扩大,另外还随信附了千两银票,用于置地种树和辛苦费用。
沈小婉打算的是就算以后自己做生意不好,也可以靠卖无患果赚钱,卖无患果怎么也比卖香胰子划算。
另外她还买了许多燕京土仪同信一道送回槐树村,这次并未再托付玲珑斋的人送信,而是由江执送到了驿站,花了二两银子劳烦驿站往荆州等官衙送邸报的差役送回去,倒是比商行的人要快上许多,也安全许多。
原本还想着若是没了这门赚钱的进项便靠着庄子细水长流的营生也能过日子,可真的不再有了之后,沈小婉便陷入了一种恐慌,明明家中存银上万,可还总是想着要尽快做一门赚钱的营生。
只是不等她将赚钱的营生想出来,她便要生了。